莫二公子锲而不舍,屡败屡战,又在绝焰的酒里试过三种□□,在他睡觉的时候下过七次手,可惜没伤着他半点。
这天早晨,莫遥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借刀杀人。
谁料他这刀借得太巧,不仅发现了莫云寒被害的真相,还顺带发现了绝焰的大秘密。
***
两人已经在那客栈住了好些天,绝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作为一个仇人,莫遥自然也不能离开,他一个人坐在大堂内打量着一个个进门的客人,寻找可以借刀的对象。
可是怎么看,都没有人可能是绝焰的对手,只怕连一招都过不了。
他连着蹲了两天点,又出去晃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的傍晚,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在打烊前进了门,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沉,“掌柜的,一间上房。”
伙计带着他上楼了,莫遥一双眼死死盯着他背上的大刀。
琴刀啊琴刀,当年可以和他老爹一决高下的琴刀甘峰啊,更妙的是,谁都知道琴刀最宝贝他的刀,刀在人在,刀走人亡,意思是,敢动他刀的人都是在找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偷出那把刀,嫁祸给绝焰,他就不相信,那个杀千刀的绝焰赤手空拳会是怒火上涌杀气最盛时候的琴刀的对手。
***
夜黑风高,正是当贼时。
莫遥『摸』到了甘峰的房门外,正要伸手掏『迷』『药』,二楼过道的转角突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他皱了皱眉头,打着哈欠假装正要回房去睡觉。
背后,那道脚步声停了下来敲了敲房门,他听到了甘峰房里传来的声音,“什么人?”
“我。”
门被打开,那人进了屋,莫遥暗叫不妙,这『迷』『药』也不知道够不够两个人的分量,也不知道他今晚还偷不偷得出琴刀。
莫遥又掩了过去,手伸进怀里掏『迷』『药』,房里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中,“怎么现在才来?”
“已经很快了。”
“有没有莫逍的下落?”
莫遥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听得那另一道声音叹气,“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我风云堡的卫队都探不到他的下落。”
“该死,一日不斩草除根,我就难以安心,枉我费尽心机杀了莫云寒嫁祸给绝焰,我本以为他会自寻死路去找绝焰报仇,谁料去的却是莫云寒另一个儿子。”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被捏断的声音,屋里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飞身而出,过道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可能只是野猫。”
门又被关上,莫遥双手颤抖地吊在二楼阳台外,慢慢爬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另一条过道,冲进去啪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屋里点着烛火,床上的人已经睡下了,莫遥靠在房门上喘着粗气,心跳还没有缓下来,他的杀父仇人,竟然,竟然不是绝焰,而是琴刀甘峰。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透,绝焰睁开眼的时候,莫遥正坐在床头盯着他,“你有没有杀我爹?”
绝焰慢慢坐起了身,莫遥双手一起撑在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实话。”
他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仇恨,而是恳求,绝焰偏过了头,抓过外衣穿上,“没有。”
莫遥的眉头松了开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头,竟有一种释然,如释重负的轻松,双手一软,重心前倾的身子稳不住地倒了下去,正压在绝焰身上。
有些东西,虽然看不出来,但触觉却是肯定的。
就比如他现在压着的胸口的触觉。
一道晴天霹雳把莫遥打得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个酷到要死武功高到人神共愤的家伙,其实是个女人?
那他这个男人是不是应该去买块豆腐撞死拔根头发吊死算了?
***
“看在我们友好相处了这么多天的份上,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绝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过了脸,莫遥也跟着转了过去,“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帮我行不行?”
莫二少举起右手起誓,“如果你帮我报仇,从今往后,我莫遥甘心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去清酩谷学酿酒伺候你。”
这次,她终于有了反应,“在哪里?”
莫遥大乐,拉着她出了客房,走到昨夜的房门前,一脚踹开,“甘峰,你拿命来。”
空『荡』『荡』的房内,杳无人声,昨夜那两人,早已离开。
***
慕容府的厢房内,说得口干的莫二少喝了杯茶,“一直到半个多月前,我们才在陕南云顶山找到了甘峰,而今天,还有另外一个帮凶需要解决。”
“是…”
“能出动风云堡的卫队,除了风凌天,还能有谁?”
“风老爷子,他竟然…”莫逍有些不敢置信,莫遥哼了一声,“不过他是风云堡的掌舵,他的生死事关重大,加上他并没有亲手杀害老爹,所以我决定留他一命,换一种报仇的方式。”
“是什么?”
“你觉得什么方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难以忍受。”
“你…”莫逍一时语滞,“死小子,干得好。”
“大哥,你知道更好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那死老头根本不敢把事情说出去,因为他在我们手里的把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他话语未觉,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彻了慕容府的上空,莫逍和莫遥对视了一眼,“你不是说她是女人?”
“是啊。”
“你让她帮你干断人命根这种事?”
“本来我打算自己动手的,可我不是那死老头的对手,焰姐姐又嫌中途换人麻烦,所以她说她来就行了。”他伸手搔了搔头,“反正是隔着衣服的。”
***
就在慕容云成亲当日,风凌天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离开了慕容府,虽然大家都对之前那一声惨叫心怀疑『惑』,可又不好多问。
至于那灰衣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前任第一杀手,连风老爷子都走了,也就没有人执着于此去探究了。
第二天一早,莫家二兄弟和那灰衣人也一起告辞。
只是经此一役,因莫云寒一死而没落的莫家重新声名大噪。
***
“大哥,你要回家去吗?”
莫逍点了点头,满脸胡子拉碴还是没剃干净,“我也该回去看看了,你呢?”
“我得上清酩谷去,我答应了她会学酿酒的,还一直欠着。”他挥了挥手,“保重大哥,希望我回家的时候会多一个嫂子。”
“保重。”
双人一骑马停在山路口看着莫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走吧。”
“你真的要去学酿酒?”
“当然是真的,我莫二少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莫遥朝后仰起了脑袋,看着她低下来的眼,“何况,我想给你酿上一辈子的酒。”
******
番外一
莫二少扑倒or被扑倒全过程
这件事的开端其实是很纯洁的。
而它的结局,两张俊美的沉静的疲倦的碎落在日影斑驳中的睡颜,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纯洁的吗?
所以,就算从开端前往结局的第四维时间轴上发生了某一些旖旎的桃红『色』的让人血脉贲张的片段,这依旧是一个纯洁的故事。
坚信。
***
莫遥觉得很愧疚,他那么处心积虑地想把人置于死地,人家还不计前嫌地愿意帮他报仇,为了表示他十足的歉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可对于这样一个清心无求寡欲除了喝酒装酷没见过她干第三件事的女人来说,其实做点什么是一项高难度作业。
但莫二少又岂是一个会轻言放弃之人。
这天黄昏,莫遥搬了张椅子坐在绝焰对面,“我们谈谈好不好?”
鉴于莫二少没有做被拒绝的准备,所以他没给绝焰时间回答,“你有没有什么心愿,什么想做却没做的事?”
那双无波无绪连一丝涟漪都找不到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莫二少被无视了。
“我说真的,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事?”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莫遥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伸手捞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灌到嘴里。
“你讲个故事听。”
就在莫遥猛然间惊觉那茶壶里不是茶而是酒,刚刚不慎流入喉间的一条线带来一种异样而强烈的刺激感的同时,她终于开了尊口,而他将口中还剩下的酒全都喷了出去。
“噗。”
对面的女人脸上一滴滴朝下滴着混杂着某人口水的酒,莫遥猛地跳了起来,还带翻了椅子,撞上了桌角,“我去拿『毛』巾。”
***
天边的晚霞晕紫残红,客栈的屋檐就被这种绚烂所笼罩着,残阳余晖透过窗棂照进房中,打在她的侧脸上。
莫遥手中的『毛』巾停住了,那双死寂的眼中,被洒满了夕阳的金『色』璀璨碎影,睫『毛』打下的阴影弧度像是在诱『惑』着他去触『摸』,莫遥觉得他有些醉了,那茶壶里的酒,还真烈。
他还在发呆,一只带着温度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他的全身都在一瞬间变得僵直,自己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那只手从他手里抽走了『毛』巾,“我自己来。”
莫二少听见了他自己心碎的声音。
***
按理说,孤男寡女是不该在夜晚共处一室的。
莫二少对此嗤之以鼻,“那个女人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吗?”
那你有一点身为男人的自觉吗?
谁不知道你在闹别扭。
夜半朦胧间,他睁开眼,看到她穿着夜行衣站在床边,身上,似乎还飘散着一股血腥味。
“真晦气,做个梦都梦到你。”
莫二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后人的双眼闪了一闪,这一次,落在眼中的,是银『色』月芒,点点白晕,似有涟漪划过。
***
“啊嗯…”哈欠打到一半,睡饱的莫二少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看着桌上的包袱,“你要离开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等等我,我马上好,马上好…”
天『色』已大亮,莫遥小跟班背着包袱饿着肚子一路跟着她出了客栈,来到城郊的树林子里,背对着他们,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你来晚了。”
“我已经来了。”
那人似乎笑了一笑,“他往陕南去了。”
莫遥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就听那人又道,“行了,一手交消息一手也该交货了。”
绝焰朝莫遥伸出了手,莫遥不太明白,试探『性』的把那个很重却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包袱给她,她抛了过去,那人一把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在那瞬息间,莫二少看到了一只没有眼黑的眼。
呸,他背了半天死人脑袋,真是晦气到家了。
那人又笑了一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莫遥仰起头问她,“谁往陕南去了?”
绝焰没理他,径自朝前走,出了树林子在路边一个小摊坐下,叫了两碗豆腐花,莫遥嫌不够,于是又让炸了两根油条。
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因为莫二少的嘴巴没有空,吃饱了他又问道,“谁往陕南去了?”
“我要去。”
“那我也要去。”
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人养成跟班命了。
***
官道上,有两道人影在走路。
终于,在第七次被人马蹄扬起的烟尘扑了个灰头土脸后,莫遥忍不住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骑马?”
他又自告奋勇道,“我来去买马。”
没多久,心里打着小九九的莫二少牵了一匹马回来,“就剩这一匹马了,我们一起骑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一直到那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还在路上,城池的影子都还看不见。
“你说,晚上睡这里会不会有狼?”莫遥捡枯枝生了堆火,倚着树干坐下,却见她一个纵身跃上了树梢,有几根断枝掉下来砸在他脑袋上,莫二少站了起来,仰着脑袋,“喂,你树上去了,那晚上要是狼来了我怎么办?”
“不会有狼。”
“你怎么知道?荒郊野外的,没狼也许会有老虎啊野猪啊熊啊。”
“不会有。”
莫遥不干了,“那我也要上来。”
轻功欠佳的莫二少开始爬树,偏上那棵树长得又粗又高,他好不容易爬到树枝分叉的地方已经气喘吁吁,一抬脑袋,正看到她斜倚着树枝,手中,是她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喂,你拉我一把。”
绝焰看了他一眼,“你也坐过来树枝会断。”
意思是,不会拉你。
莫遥气极,用劲继续朝上爬,爬到和她齐平的地方,伸出手抓住较高的枝桠,一条腿去够她坐着的那根树枝。
一条腿踩上了,另一条腿也跟上来,可他双手拉住的那根枝桠太细,撑不住他一用力,脆生生地断裂,“啊。”
他的身子刚后仰就被人抓住胸口的衣服拉了过去,莫二少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又或者是压根没想稳住,直接朝她身上撞过去,她一手抓着他的衣服,现在又不得不腾出另一只手来稳住他,酒葫芦直线一般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撞击声。
于是,一切都安静了。
酒水汩汩而流,从葫芦的裂口湿润了一片地,火堆里发出一些火星溅出来的劈啪声,绝焰无声无息地落下地去,站在她的葫芦边上。
莫遥一手抓着树干,看着她背影周身弥漫开来的疏离,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口涩涩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那个在大雨中孤身坐在亭顶喝酒的身影,那个时候,他的双眼被仇恨蒙蔽着,看不见,也不愿去看见她的落寞。
也许,从一开始,你没有杀我,也只是因为,你根本就一直害怕孤独。
***
莫遥从树上爬了下来,她倚着树干坐在地上,闭着眼,酒葫芦的酒已经流干了。
莫遥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一点点挪近,“对不起。”
她突然间睁开了眼,右手快如闪电,扣住了他的喉咙,“对不起?”
“对不起。”
“它陪了我二十年,是你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的吗?”
莫遥的手动了动,她那从来都没有神采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丝可以算作怒意的表情,他居然对此感到有些欣喜,原来,你还是会有感情的。
“我赔给你。”
她松开了手,坐回去不再理他。
“我说真的,我赔给你。”
“以后,我陪你。”
***
莫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中。
不,这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某人那非常人的理解力。
他说的还不清楚吗?还不清楚吗?
可是有些人就是能歪曲他的意思,把他当个酒葫芦来使。
她随时要喝酒,所以他莫二少只能背着一大坛沉得要命的竹叶青跟着她。
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现在都进了城了,随手就能见到酒楼客栈,哪里买不着酒,何必要他带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客房,莫遥一把卸下那坛酒,“我再也不背了。”
绝焰倚在窗口偏头过来看了他一眼,他愤愤然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瞪着她,使劲瞪,结果瞪得越久,他气撒得越快,反倒是心跳越来越用力,不行了,他又被那坛酒给熏醉了。
***
莫二少的贼心越来越膨胀,大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就着窗外月『色』看了对面床上的人一眼,继续翻滚。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他终于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三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毫无意识地蹭着被子叫出声来,“焰姐姐。”
他声音再低,对面浅眠的人也猛然间睁开了眼,夜幕下浸润过月芒的双眸,就像是被剪碎在尘间的星辰,银『色』流光一闪而过。
***
第二天一早,莫遥是被大雨声被吵醒的,绝焰正站在窗口,屋外灰蒙蒙的,有股湿气扑面而来。
“下雨了,我们别赶路了吧。”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点头,莫遥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裹着被子,“那我再睡会。”
昨晚上也不知道做什么梦了,他到现在还是困,不只困,还腰酸,难不成他做梦还在跟人打架。
雨时大时小淅淅沥沥一直下到了傍晚才渐渐停歇,莫遥和绝焰一起在客栈大堂里吃晚饭,她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好吧,随便什么时候她都不喜欢说话,可是有些话他一定有必要说清楚。
“我喜欢你。”
“噗。”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二少被喷了满脸鸡汤,他呆呆坐着,任由脸上油腻腻的一滴滴掉落。
欲哭无泪。
他生平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告白,得到的回应还真让人激动。
***
洗干净了的莫二少板着脸站在她床头。
“还不睡?”
“你不回答我我今天晚上就一直站在这里,让你半夜醒过来以为自己见到鬼被吓死。”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一定要这么幼稚吗?”
“你回答我。”
倔起来的莫遥一定会将滴水穿石的精神发挥到底,绝焰又叹息了一声,尾音飘散在灯花中,被缓缓燃成灰烬,随风而逝,“我有拒绝过你吗?”
***
贼心和贼胆俱全的莫遥哪里还肯自己一个人去睡觉。
他把枕头搬了过来,又把她的朝里推了推,并排放好,钻进被窝里,“我早晨起来腰酸背疼说不定半夜起来梦游了,一起睡你就可以看着我一点。”
绝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下,莫遥伸出一只贼手,搭上她的肩膀,“你之前说,讲个故事听,我现在来讲好不好?”
可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她单薄的衣裳下隐隐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他的手掌有些汗湿,一股炽热的火焰在他身上烧起,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讲,讲不了了,受不了了…”
***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瘦,整天光喝酒怎么可能不瘦,莫遥凑上前咬过她的肩胛,她束发的绸缎红绳不知道落在哪里,青丝散落,划过眉峰,也落在肩头,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淡漠的双眼被一种无可言喻的水『色』流光所取代,精致的五官是一种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美,几乎要将莫遥燃尽。
“受不了了…”
他还在低喃,在她肩颈间啃咬,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齿印,绝焰被他『逼』得不住后退,已经倚在了墙上,脑袋微微上仰拉出一道完美的颈线,不再柔软的肌肤却有着最细密的肌纹,触手尽是一片灼烫。
那是一股比经脉逆行更加强烈的热流,沿着脊梁而上,几乎让她脑中一片空白,湿热的碰触落在眉心,眼角,唇瓣,她接过了他的唇齿游戏,伸手『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捧住了他的脑袋,低低的叹息从依旧粘连在一起的唇瓣间溢出,“我会上瘾的。”
“那就一辈子都别戒掉了。”
他咬在她的唇角,下身最灼烫的一处挤到她腿间,在大腿内侧留下久久难以消散的触觉,带起全身一阵紧连着一阵酥麻痉挛。
作为一只毫无经验的小雏鸟,能做到这里已经是莫二少的极限,面上红晕点点,脸皮却死薄,就算做过春梦也不代表真刀实枪的时候有任何作用。相比之下,虽然同样没有任何临场经验但是浪迹江湖从来不羁于形的绝焰,什么没有见过。
他紧握的右手拳头被人轻轻拉开,十指相扣按在被褥之上,她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口,莫遥看进了那双倒映着他的眼眸,在惊涛骇浪袭来前勾起了一个着『迷』的笑容,酒不醉人人自醉呐。
***
大雨洗过后的朝阳显得格外耀人,旭日初晖透过窗棂洒在床头,在两张紧靠在一起的脸上洒下一片金芒。
以后,有我陪你。
***
番外二
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过去
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唯一的一条山路夹道长满了带刺的灌木,飞鸟不栖,然而这灌木上却长着拇指大小的殷红『色』浆果,每年秋天,落满了山路,偶尔有人经过,踩得满地都是红『色』汁水,糜烂脏污。
归南山的这片山头罕有人烟,岔道口分了两个方向,一向东,可以出山,一向北,再往里走会更加荒凉,便是飞禽走兽也难得一见,所以被称为无归道。
为了警告误入的行人,岔道口的树干上都用黑狗血涂着大大的醒目箭头,指示方向。
月上中天,山岭中隐约可以听到狼嚎声,三四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岔道口,打头的男子勒住了马,那黑马发出一阵嘶鸣,双腿朝前一踏,停了下来,“就地歇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几人下了马,那打头的男子四下扫了一圈,“那浆果有毒,小心别碰到。”他正要就地打坐,一人突然指着远处朝他道,“盟主,前面有屋舍。”
就在往北方向过去大概不出一里地的地方,高耸的枯木间,『露』出半个屋檐脊角,在月『色』下昏暗不清,细看才能看到一点踪迹。
那打头的男子看了树干上的标记一眼,牵着马,“过去歇一晚,明早原路返回。”
***
那该是一间庙宇,殿外的墙面剥啄了大半,漆面发黑,廊柱坍塌,推门进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灰尘,一个男人『摸』索着过去,在大概是供台的地方寻了蜡烛火折点燃。
角落里蛛网密布,那打头的男人看了一圈,找了两个蒲团坐下,正要打坐,那提着蜡烛的男人叫了他一声,“盟主,看。”
几人的视线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破败不堪的佛龛下面,拱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蜷缩成一团,看上去非常的小,却是在动弹。
莫云寒起身站在那提着蜡烛的男人身边,一双本就凌厉的弯刀眉微皱,左手横掌在胸前,右手飞快地一把将那黑漆漆一团拨了出来。
那人影像是球一样滚了一步,滚到他脚边,黑『色』大衣裹住的人也『露』了出来,莫云寒眉间一凛,松开了护在胸前的左掌,看了那提着蜡烛的男人一眼,那男人摇头,耸了耸肩,蹲下了身,用蜡烛细细照着那人影。
很小,脸蛋『露』出来不会超过五岁,应该是个女孩,紧锁着双眼,呼吸微弱,身子似乎在发抖抽搐,莫云寒低眼看她的双手,两手都紧紧地扣进了自己大腿侧的肌肤,只抓得血肉模糊,血淋淋地还在一滴滴往下淌。
“怎么回事?”身后的男人也走近了,莫云寒伸手摇了摇,示意他们不要靠近,这女孩身上的气息很诡异,身周似乎有一股强势霸道的真气在翻腾,怎么都不该属于这个一个小女孩。
那张布满了灰尘和汗水的脸蛋紧紧皱着,干裂的嘴唇带着血丝,莫云寒探出右手扣住了她的脉门,紧锁起了眉,“你看。”他接过了那男人手里的蜡烛,把那女孩的手腕递给他。
如大海波涛般汹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奔流复返,这身子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脉细微弱,已是危在旦夕。
“应该是有人强行灌输到了她体内。”身后那男人松开了手,“这样传输内力,另一人只有死路一条。”
莫云寒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人受重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这深山之地,只见到了这小女孩,所以也不顾她是不是受得住,强行把内息灌注了她体内。
可现在看来,只怕这女孩也活不了。
莫云寒一手正拿着蜡烛,那女孩的身子突然颤了颤,沾着汗水的眼睫动了动,唇瓣蠕动,发出细如蚊『吟』的声音,两人还不及细听,那女孩原本抓在腿侧的双手突然垂落下来,莫云寒伸手去叹她鼻息,已然断去,摇头叹气,重新用黑衣把她包裹起来,放回佛龛下面。
***
第二天一早,天微亮的时候,一行人离开了那破庙,回到岔道口朝东而去,一个男人回身看了那破庙在树枝枝杈间『露』出的一角,叹气道,“可怜的孩子。”
莫云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之前那男人挥起马鞭,“不提这个了,盟主,我们得快点回去了,说不定还赶得及你家二公子的周岁生辰。”马蹄声渐渐消散在归南山的山道间。
那佛龛下的黑衣突然晃了晃,过了会,那女孩颤巍巍地爬了出来,腿上全是血迹,死人一般毫无生机的双眼透过破庙漏了洞的屋顶看着发白的天际。
她终于熬过了生死关头,将所有那些狂烈的内息收为己用。
天也终于亮了。
***
番外三
大哥二三事
慕容府的厢房,门被人突然推开,莫逍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晨曦,也看到了那和晨曦一样耀眼的女人。
慕容云的妻子。
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你恨我吗?”她问他,他摇头,她微微弯起唇,“也是,没有爱过又哪里会有恨。”
莫逍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淡淡讽意,他闭上了眼不去看那刺眼的晨曦,她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起在远去,她说,“莫逍,我等过你。”
“我们之间,是你先放手的。”
***
他回过头,还能看到莫遥远远挥着手的身影,“保重,阿遥。”
他也该回家了。
***
人说做惯乞儿懒做官,而他自从爹死后也早已再懒得打理自己,被人当成乞丐也不是头一回。
“你是哪个分舵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面上满是污泥的小乞丐仰着脑袋盯着他,莫逍低眉,有些好笑,故意和他开玩笑,“莫家分舵。”
“有这个分舵吗?我看你的衣服比我好很多哎,你们那里是不是能要到不少钱?”
莫逍还没回答,那小乞丐的眼神落在他身后,突然咬住了下唇,黑黝黝的大眼中泛过无数种情绪,却最终被无畏的倔强却代替,微微扬起了下巴,那泥泞的小脸,写满了骄傲。
“嘿,孽种,好久不见。”
几个衣饰华丽的大男孩渐渐走近,一枚铜板丢了下来,滚到那小乞丐身前,“赏你的。”
“呦,还不要啊,那这个呢?”又一个男孩掏出一小块碎银,“怎么样?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这银子就给你。”
那小乞丐咬着唇,那男孩突然像是恍然大悟,“哎,我都忘了,你怎么说也是叶家的小少爷啊,你们叶家可一向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一块碎银呢?”
另外几个男孩也发出相同的嘲笑声,“可不是,就是叶家老头,被人戴了一辈子绿帽都不知道,死了还没凉透,那些娘们全都卷了铺盖抢了银子跟人跑了,啧啧,就留下个没娘的叶少爷…”
“不许骂我爹爹。”莫逍还没反应过来,那小乞丐已经扑到了那说话的男孩身上,拳打脚踢,又是咬又是啃,那男孩的头发散了一片,惨叫连连,而和他一起的男孩非但不帮忙,还都是一脸看好戏地站在一边。
那男孩已经被那小乞丐压在了地上,莫逍摇了摇头,走上前拎起那小乞丐的衣领,“别闹了,一会他们的大人来了,你可就倒霉了。”
“他骂我爹爹。”那小乞丐像是用劲了力气在喊,话还没说完,两行眼泪已经挂了下来,洗去污泥,『露』出白净的肌肤。
莫逍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擦去眼泪,“跟我去莫家分舵吧。”
他仰起小脑袋像是没听懂,莫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会吃得饱穿得暖,我还会教你功夫,要不要跟我混。”
“要。”
“那就走吧。”
夕阳西下,照在马屁股上,慢慢悠悠,走向了山的另一头。
很多年后,莫家的寒冰掌再一次震慑江湖,那少年,白衣胜雪,横箫在手,宛然,就像是当年的莫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