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宇唯又观察了一阵,感觉怪怪的,周围的人更是看得他心里发毛,自己的本体在无面亭受解剖,而忌命魂却跑来这被众人用眼光剖析。
而且无一人上前询问,又不像不欢迎他。
当他举目四望人群,却感觉个个都很抽象,没有具体的观感,除了宗娉此刻好像很激动,哼着小曲。
他的忌命魂在往回撤,圆形房内只剩空壳。
直到他听到二姨丈的赞叹声:“陆医生真是神预测,吃的那些药起作用了。”
宇唯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二姨正打着激光灯探查着他的反应。
“醒了醒了!”
宗蕾激动道。
宇唯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小姨丈却像火烧腚一样焦虑道:“宗娉宗娉!”
“她还没醒!”
“这可如何是好?”
吕涛却淡定道:“别急,扰乱了我的步骤。”
这时宇唯腹部一阵剧痛,像是有个小孩在踢他的肚皮,不禁“哎呦”连声,惨叫不止。
他还是有点好奇,抬头一看,自己躺着的肚子此刻就像一座小山丘,无数的忌命文分成九根柱子压在上头。
吕涛开口问:“你是不是感觉忌命术使不出来最近?”
“这?重要吗?”
“重要!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刚刚,刚刚完全使不出,过了一会又好了。”
“确定?”
“确定。”
“我知道了,现在还需你的忌命魂再次解体,去听一个挂念你的人,说完他最后的话。”
“什么?”
吕涛不再言声,却拿出浣魁药,从忌命文里引出一段忌命符,牵引着用火烧起来。
一缕红烟飘进宇唯的鼻子,他闻着那股芳香,感觉头好重,没一会就沉睡过去。
“主人!主人!”
这声呼唤好熟悉,宇唯暗暗心惊,他一会忌命文,一会梦中梦,虽疲惫但也热烈。
“是?是千魔吗?”
“没错,盗墓老四贼里最强的。”
“我怎么看不见你?”
宇唯这才发觉四下一片黑暗。
“我们在忌命诀的尽头,只能交流,我有最想跟你说的三件事,之后就可以真正归西,你不必惦记我,谢谢你的碑文!”
“请说。”
“那个弃子棺其实是为霍鹰茂准备的。”
“老伯将近九十岁高龄,有这样的准备也正常。”
“所以偷偷请我们给他做了,一开始我们只是放下兽晶,但谁料到我们同仇敌忾,慌不择棺地使用了。”
“那装了芸庄会有什么影响?”
“看不同风水不同风俗。”
宇唯回想《反盗笔记》,并未涉及此等描述,他猛然记起木盛伯的葬礼,恒坚就是第一个进他棺材的人,但后来还不是生龙活虎,邪魔歪道,由此可见影响有,但并不大。
毕竟盗墓老四贼曾是他的手下,做出如此事来他也有一定责任,对芸庄充满歉疚,总想把它了结。
千魔迫不及待地说起另一件事了:“还记得我们去收集回魂草的时候吗?我不是受伤在救物医院住了两天吗?我听许多同病房的忌命物讲起你的故事,据说其实还有一个女子也会忌命语,在你出现之前被国王秘密召见,说是会解忌命万相。”
“芸庄?”
“不是。你猜?”
“都到这时候还卖关子。”
“是卓依纯!”
“什么鬼?”
“我当时并未在意,忘了跟你说,现在该说的都说了,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有一个破了的背包,由棍中王送来医院救治,但后来又被来历不明的东西掳走了。”
“什么样的背包?”
“请记住我是最强的!永别了!”
漆黑一片虽看不见,但宇唯仿佛看到黑暗的尽头有个小光人,恋恋不舍地在向他挥手道别,轻轻松松地走远。
“别急着走呀。”
宇唯无力道,他没心情整理千魔所说的话,只觉得温暖离他越来越远,陷入一阵阵失落与悲伤中。
他的意识又在飘荡,感觉二姨丈他们近在咫尺,又远在他乡。
我的肚子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植入了四不像?
看他们那么着急,小姨好像还没有脱离危险……
各种念头像鬼画符一样在脑海里盘旋,索翁和忌命册却再也没有搭话,好像如此怪异的经历也远超出他们所知的范畴。
身子在承受痛苦,到处游走的灵魂却空荡荡的,倒像束鸦却的千里魂……
直到宇唯又想:圆形房是什么?
索翁才十分暴跳如雷道:“这你都不知道?”
“《反盗笔记》提到过,圆形房不适合居住,多用于修建坟墓。”
宇唯一回应,就又回到了圆形房内,而眼前也出现了一个立体的索翁,吓了他一跳,挺着大肚子后退两步,才缓缓坐倒。
“格调真是高呀,小姨还以为会出现哪个不入流的作家来与你交谈呢。”
宗娉正与一个30岁左右,戴着眼镜,微胖,看起来斯文谈吐表情却有些狂野的年轻人交流着,好像聊得非常尽兴开心,见宇唯和索翁聊天,忙微笑着和那年轻人举了暂停的手势,转过头来调侃宇唯。
“这位兄台是?”
宇唯对这更加好奇,一个问题未明,另一个问题又起。
宗娉脸颊微红,有些小害羞的抿抿嘴,双手手指不安地缠绕着轻轻摆动,似乎很不好意思介绍。
“他是许天,名字却是被多方忌命文虚构出来的代号,虽然现实里也的确是这个人,但他发表的忌命杂文更多是枪手,AI人工智能写的。”
索翁目光如炬,任乱象迭生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宇唯却无法拍手叫好,只感觉这里面有无数的阴谋和心酸,尴尬和无奈。
那许天一听索翁的话,表情惊愕,像是心头中了把刀,倒地不起,直至消散。
而宗娉听了索翁所言,满脸通红,表情有些恍惚,站立不稳,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已经顾不得许天的骤变。
两人皆是因忌命文结缘,却因忌命文宗师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索翁,难道这里都是忌命作家?”
宇唯忽然想起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作家就是在一个圆形房里面创作,没有时间,超越空间。
“没错,终于开窍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兆环拄着沉重的拐杖,闻风而来道。
“哇!兆环哥,你的腿恢复得挺好的。”
“庆竹好。”兆环与宗娉点点头,又走向宇唯道,“谢谢宇唯。闲言少叙,依纯曾托我拿点东西给你,但在忌命界的时候时机还未成熟,现在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你肚子咋了?四不像?”
“哇!学语你又要出什么大作?我跟许天谈好了,他不会,也不敢再打扰你了,请放心。”
宗娉还未等宇唯回应,就像激光枪扫射似的直抒胸臆。
“许天?谁呀?活门许添?”
“那个骂你的呀!”
“哦,你说那个传销头目呀,我早忘了。”
“你怎么能忘呢?他怎么就传销了?”
宗娉对着原地用力地跺跺脚,那口吻像是一个傲气的小公主在撒娇质疑一样,好像只要不是索翁之类的糟老头,是个年轻作家,她都愿意和他谈场恋爱似的。
宇唯在这个梦里都被这个素昧谋面,哪哪都有他的“许天”弄烦搞晕了,想出一句小姨和兆环都关注但无关“许天”的话:“小姨,环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是如何写忌命文的?”
宗娉立马反问道:“你身上有忌命文诀都不知道,竟来问我们?”
兆环一本正经道:“广记胸中有本,勤作笔下生辉。”
看着兆环,宇唯这才又想起刚刚说依纯有东西要给他的事情,不过想来又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当下按住不表,也希望兆环能忘了,免得节外生枝。
宗娉就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学语,其实你不必深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干匡,因此也多多少少有个许天,甚至猫啊狗啊,他们其实都是代名词,像影子,干匡是实干型的心魔,许天更多是口头型的心魔,是屏幕前忌命人操作人心时产生的。”
兆环抱以微微一笑道:“许天的意淫成性是出了名的,即使对于忌命界一些光看表面的人和事,他美名其曰为感悟看法态度,其实大多不切实际,隔靴搔痒,盲人摸象,纸上谈兵,没话找话,毫无意义,拉广告投赞助保持活跃度,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宇唯不禁打断道:“这话我就不爱听啦,艺术家也要吃饭呀。”
宗娉十分激动,像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总之,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他给你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你必须接受他的存在!”
兆环微微点头,笑而不语,浑然一派客观冷静,温文儒雅的宗师风范,衬得一旁也谦逊的矮个子老头索翁黯然失色。
宇唯戏谑道:“我在想,许天和小姨丈是什么关系?情敌?”
“这倒问住我了,你小姨丈昨天还说……他们,他们……”
宗娉突然一声抽噎,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泪水晶莹得往下掉落,这谜一样的反应就像宇唯刚踏上年轻舅舅作画时的那片大地。
宇唯安慰不来,望了一眼亮堂堂的天花板,又盯着地上交错的倒影,他发现除了索翁,兆环和小姨以及自己有影子之外,其他人都好像个个都是干匡的感觉,不禁十分警惕。
“得寸进尺是人的天性,不然,就无进化论可言。然而最后赢得胜利的绝不可能是贪得无厌的人,而是侠骨柔情的人,他们常常,都在想要学会知足常乐的仿徨里勇敢。”
就在索翁念完这段话时,在小姨的哭声下,宇唯又看见一个影子,跟索翁的一般大小,立在他们面前。
宇唯心中大叫“不好”,难道又是干匡的道?
一抬眼,却见小姨丈的真容——五官无一点可取,却挤在一张拥挤的脸上,青春痘乱爆,好像喜剧演员,很喜欢微笑,傻乐,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宗娉有些情绪波动,自怨自艾道:“我和许天曾经是笔友。”
小姨丈并不理会,只握住宗娉那被泪水沾湿的手,也不说话,怪可爱地看着怪可怜的她。
宇唯觉得这一幕很是温馨,却又很有想将它一击而碎的冲动,便问:“许天在哪?”
“唉,哪里有什么许天啊,许天就是他吴利。”
宗娉如此抽抽搭搭却能听在耳里,比出纤纤细指指向小姨丈。
宇唯颇感意外,又觉得幸福美好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但吴利并不领情,好像宗娉的表现只是欲盖弥彰,又用一双期翼的眼睛深情而温柔地望着宗娉道:“是啊,许天在哪?”
宇唯不禁愕然。
这时宗娉仿佛一肚子苦水,又神反转道:“我假冒许天之名,自己写忌命杂文骂学语,又写忌命杂文骂自己。”
“哈哈哈哈,心魔已解。”
索翁放声爽朗的大笑道,消失了。
宗娉很诚恳道:“我错了。”
吴利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