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庙?可是水庙?去极寒边境的中转站?必经之路?”
宇唯想起前晚在无面亭的二层惊魂一吓,这会又到了这,还是忌命诀的源头,确实有几分联系。
“没错!”
宗娉难得有些难以激动道。
“我们怎么会到这?”
宇唯觉着有意思,但千言万语也需从长计议,更何况小姨喜怒无常,不想说的永远不会说,自己更得显得随意客气。
宗娉向前走几步,宇唯的视野才像是广开文路地开阔起来——一个六方形的楼板,六根白色兽骨柱将亭内某一高层与亭外的火土飘摇隔绝开,小姨的背影很是苗条,长发随着火焰飘飘荡荡。
又是五行混乱,宇唯弱弱的问:“我们在?忌命文中?”
“在它的尽头!”
这回换宇唯激动,恨不能立马跳起将亭顶捅个破洞道:“哪篇忌命文?”
他从小就听母亲讲过这种神奇的忌命文,需要最高级别的顶级忌命作家才有这种本领驾驭,还没讲明白宇唯就迫不及待的想一睹为快,可纵使母亲艺术造诣之高,但在这方面还是没有天赋,一直未能如愿。
而宗娉是专攻忌命文的天才少女,宇唯很小年纪就拐弯抹角地提到,被她一口无情回绝。
没曾想拜许天的四不像,宇唯有幸得以身临旁窥,真是好运!
“多年前,我曾写过一部史上最烂的小说,叫《忌命诀》,讲述你叔叔挚桐早年的一些成长经历和忌命界的往事。它的用途不在于鉴赏,而是对于你舅舅狂放笔墨的缓冲平衡,文以明道,忘却时间。各种元素大杂烩——意识流,通感,文气,赋,比,兴,甚至当时流行的音乐风格雷鬼等。”
“我叔叔咋啦?许多长辈对我来说都是个谜,但你能操纵他们的经历吗?”
“你以为我是你舅舅啊,我只是总结,备忘,记录。”
“对了,忘了问你,舅舅是不是能画出一些现实里的人事物,并赋予它们故事?”
“你终于发现了,你怎么发现的?”
“所以我们此刻的相遇也是安排好了?”
“要珍惜你的梦,那或许是改命的根本。”
宇唯正要回答,却感觉有股很熟悉的杀气直逼小姨的身体,忙用金盔甲往小姨身上一套,回转身子严阵以待,却看见狭刀在金盔甲上一划,掉落在地。
会使狭刀的,除了自己,就是芸庄还有匀佑,但从狭刀的攻击对象来看,是芸庄无疑。
一想到这,宇唯像文思枯窘了一样,怵在原地不敢移动,满脸涨得通红,比见到热丹还滚烫,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一团又一团的气体像是有意识般,悄悄逼近无面亭。
宗娉脱掉金盔甲,捡起狭刀,怒道:“小佑你现在出息了,敢让狭刀攻击我了。”
气体内传出血人的声音:“可不是我攻击的。”
“我又没说你。可你是来看戏的!”
“我可不敢,只是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你妹妹呢?”
“她说天下最负心薄情之人在这,气都气走了!”
宗娉移动着笨重的金盔甲,走到宇唯身旁猛掐他的肌肉道:“还不快追?”
宇唯被疼出鸭叫,有如当头棒喝,冲着亭外大喊道:“芸庄,花斧扳在万物国,我这就去取给你砍了弃子棺!”
宗娉疑惑道:“什么跟什么?原来我20天不看画,你们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啦?”
即便如此,宇唯仍不忘表明立场道:“现在已经发展到宇唯只爱热丹的地步,以后也一样。”
宗娉用手里的狭刀在空中划了几划,表情从乖张到严肃道:“了解。”
兴许是穿过那么多的空间梦境,宇唯不知为何此刻身体有些发虚,竟无法启动忌命术,不然早就血刃匀佑了,见那些气体不怀好意,倒像真来看戏,顿时怒火道:“匀佑你还想为祸人世吗?”
匀佑如实相告道:“我只是想摆脱师傅的遗忘咒,不然无论我做什么都赶不上,很被动。我怕我待会又忘了。”
很明显能做匀佑师傅的,只有干匡飞碟。
“你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它知道后有所防备?”
“它早知道了,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宗娉却忽然冷笑道:“难得小佑还如此没有心机,今天就给你和宇唯一个锻炼的机会。”
“你是说在忌命文里封印许天的四不像?”
“错!忌命文只是我们来无面庙的其中一个维度,这个忌命诀的源头可以收纳所有维度。”
“许天已经在忌命杂文界实现他多年的梦想,热搜第一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让他阳痿!”
“他会爆粗口的!”
“正合我意。”
“其实我激动的是,能与宇唯联手!”
“别介,各走各路,挡道必死!”
宇唯这才想起老大,依纯他们可能还在这附近,赶忙四处眺望。
宗娉像能感应到他的想法,提醒道:“不用找啦,他们各有各的使命,都在路上啦。”
此刻庙外一片火土交集,海崩水裂,明眼人谁都知道,只有躲在无面亭才是安全的。
“我也提醒下小姨,你嘴里的这个“小佑”就是白眼狼,小心为上。”
“算了,你不敢去就算了。”
说完宗娉就放出“神兽”,那四不像好像很怕宗娉,一溜灰从亭内窜跃,跑向那更复杂的庙内。
宇唯待要争辩,气体又抢先说道:“姓牧的,我妹让我转告你,她昨晚见到你奶奶和你弟来这庙里还愿,还遇到了卓依纯和萧吾铭,诛天屠龙正需要从封印四不像开始。”
宇唯心头一震,忙又道:“她怎么自己不来跟我说?”
“她说看到你就恶心。”
“好的,那你也转告她,我和依纯也是不可能的,没必要为难依纯。”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看她们现在情同姐妹的……”
从刚刚见到打扰舅舅的话痨小匀佑,到现在与真实又魔幻的气体对话,宇唯感觉其实匀佑也是有丰富情感和多面性的。
“你们都知道诛天屠龙?”
宇唯不想聊太多误会与偏见,又继续问匀佑,看他的诚意。
气体顿时闭上了嘴巴,宗娉却道:“它们被记载在这里的甲骨文上,你们封印四不像的同时,可以试着找找。”
宇唯想起了昨晚索翁所告知的言语,一一对应,瞬间打起精神来。
他又想,吾铭知道怎么来这里,莫不是绵黎危险了?
这回忌命册和索翁都有反应,同时回答,以至于相当于没说,在宇唯的脑海里一片嘈杂。
宇唯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吾铭,这才发现手机静音,里面好多来电和信息,其中就有吾铭的。
“怎么这会还有电?”
宇唯也是纳闷,但感觉还是手机方便。
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
宇唯内心有丝不祥的预感,赶紧翻开信息栏,吾铭发来三条信息,昨晚的一条:宇唯,我在网上看到东方泽诬陷你,他与传销组织有关。
第二条:前几天黑人岛传来消息:当日在石书阵被你放过的对手叛变了,黑人岛又受红人族围攻,现在族长绵黎不知去向,听说她还怀有身孕。
第三条:我已经在红人岛,可能会有危……
由于宇唯能够一目千行,看完只需要零点零零几秒,当他陷入忧虑和沉思之时,宗娉又在耳边道:“小佑我知道你和宇唯之间存在许多误会,你拿出点诚意来,冰释前嫌,携手共进。”
说完她便用狭刀在亭内左比右划,好像向各大空间维度宣誓一样。
气体里的记忆影像被召唤出来,映在空气中:一条泥泞的小道,像蛇行的轨迹一样通往沼泽地,一间破败的小屋立于其上,三三两两的活死徒围在四周。
镜头一直移动跟进,小屋的门为它而开。
屋内破败灰暗,一个身体十分虚弱的老人正在坐在居中的椅子上,左边,是凯琳,狂余和匀佑,右边,是怪祖,葱算和甜粿,个个神情恭谨,面面俱寒。
宇唯动用蓝魔幻影,才看清那老人的脸——蒙黑布,鱼眼睛,正是干匡!这印邪的哥哥!
可以看得出他好像大病一场,又或者久病初愈,相当衰老。
他开口了,直接将印邪忽略:“幸亏葱算妙计,引诱忌命之子上钩,让我复活!”
四下一片窃笑,葱算嘲讽道:“那忌命之子就是个傻子,高调虚荣,见到哪有便宜都想占,却不顾他人死活。”
“他顾得了吗?”
看到这宇唯内心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正欲发作干匡紧接着道:“阿佑待会就把你师兄狂余放了,化干戈为玉帛,既然都在我门下,那就是一家人。”
匀佑身旁的血人堵在喉咙里的“可是”变成“好的。”
那鱼眼睛又望向怪祖道:“我知道凯琳之夫龚绝和你一派的鸡头有过节,但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凯琳的记忆又会归零,只要是和她有关系的人,你们暂且勿动,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怪祖也允诺连连,全然没有半分杀气和灵性。
凯琳严肃道:“秉师傅,我和生门,除了龚绝和六个孩子,再无半点关系。”
众人都知这是气话,但出此奇人,也感觉生门气数将尽。
却在这时,甜粿好像上了零件发条一样,如玩具一样站起转动道:“璇妹,我的璇妹,你在哪?”
几个活死徒闯入把甜粿拉出屋去,其余人等见状急忙护在干匡身前,干匡的眼里却射出惊喜之色道:“就他啦!过几天在麒北村鱼塘边,飞碟会把我的身体附于他体内。”
怪祖堵在喉咙里的“可是”变成“好的”。
空气里弥漫着恐怖,谁都不再敢出声,干匡也觉得自己这一决定欠斗奇派的人情太大,忙补充道:“东方泽是不是受伤了?”
“回大人,小伤。”
怪祖恭敬道。
“再让他来接我圣水,准保能把忌命之子打翻在地。”
“是是是。”
谁都不敢贸然开口,好像干匡有绝对的力量,而他也似乎习惯了,又缓缓道:“阿佑现在了不起了,居然想去钻火炉子和冰窟窿?还把我们在这里的记忆在几天之后献给忌命之子?”
话音刚落,匀佑的回忆影像便变得一片模糊,宇唯满眼只剩下干匡那双瞪得像冤魂一样的鱼眼睛,而宗娉也冷笑了一声。
宇唯细思这里面各处细节,推断这便是发生在仙广冥被毁当晚的事情,而干匡的最后一句仿佛已经明了此刻他们的观察,像一把匕首,撕破了忌命界的遮羞布,划开了预言的口子。
忽而画面又一闪,干匡又道:“让那忌命之子去诛天屠龙,我自有应对之策。”
宇唯感觉心累,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
画面再闪,又一阴谋从干匡嘴里道出:“待那两个小孩去万物国施完木巫钳诀,你们就把他们杀了,让木巫钳诀无解。”
宇唯因此感觉又有使命了,阿冼和小迅危险,救回他们,感化他们,是刻不容缓之事,什么诛天屠龙,越来越没兴趣了。
“这肯定是迷魂阵,难以明其用意,恐怕反其道而行都不一定对,可恶!”
宗娉看得不尽兴,极其不甘心,又催动手里的狭刀,不断地刻划着空气。
拥挤在亭旁的数团气体其中一团显出匀佑那瘦弱的人形,趴在亭边优雅地吐起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