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殷弃忧的这句话,季瓷不免一愣,视线稍稍偏移,不敢直面她。
殷弃忧对他这种反应再熟悉不过了,当季瓷每次做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之后,一问就是拒绝合作的态度。
然而几乎每次都会在殷弃忧的软磨硬泡下被撬开嘴。
但……殷弃忧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那么幼稚。
她静静地看着季瓷,也不着急等着回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摁耐不住的季瓷犹豫开口,“叛逆。”
“是的,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你确实很叛逆。”殷弃忧肯定道。
虽然她没有父亲,但她受到的教育也在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可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季瓷低着头,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所以在他再次反对我离开希望协会的时候,我向他发起了话权挑战。”
殷弃忧双手抱胸:“很好,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呢,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季瓷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想了想才道:“话权挑战是季家传统,每一任的接班人都需要面临的结果,这次我和他们的需求不同。”
话权挑战,其实就是下一任季家家主向上一任家主发起挑战,赢的人便能继承季家话语权,也便是继位。
季浩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打败了他的父亲,正式成为了季家话语权最大的人。
但季瓷与他们不同,季瓷要这个话语权,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
事关殷弃忧,他已经无法做出让步。
至于拯救世界……看心情吧。季瓷淡淡地想道。
什么正道魁首,希望之星,都是为了离殷弃忧再近一点儿而已,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见季瓷说完又看着自己发呆,殷弃忧简直想扶额。
她怎么感觉,季瓷变得更板正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可以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我有权决定自己做什么事情,”季瓷注视殷弃忧的双瞳,认真道,“哪怕是要毁灭世界呢。”
殷弃忧眨眨眼睛,哪怕内心里面已经被季瓷萌的要流鼻血,表面仍然是那副值得信赖的守门人脸。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是的。”
季瓷便笑了。
殷弃忧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季瓷却想,这是殷弃忧第一次对他的“回忆”有所回应。
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不要着急……
因为暂时没有任务,殷弃忧便回自己的小房子休息,季瓷体贴地把她送到门口。
“你回去哪里?”殷弃忧发誓自己就是随口问了一句。
才想起来季家他是回不去了,而作为刚从希望协会除名的他,貌似也没办法再回到原来的宿舍去。
明明季瓷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殷弃忧就是觉得他可怜巴巴的。
“这边宿舍还没调下来,我回协会呆着就好。”季瓷说道。
“那好吧。”见他有主意,殷弃忧不再多说,转身关门。
季瓷伸出手挥了挥:“回头见。”
殷弃忧:“回头见。”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合上缝隙,一切归于平静。
殷弃忧进了门随手把围巾取下来挂在衣架上,去二楼打开了热水器。
只是在路过窗户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探出个脑袋,想看看季瓷走了多远。
谁知道往下一看,季瓷居然还没走。
他还站在门口,身姿笔挺,白色束带扎起一抹高高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身后,宛若云销雨霁后第一抹破开阴霾的阳光。
嗯,这背毛毛虫爬上去都得打滑。
殷弃忧手撑着窗沿,平淡视线停留在季瓷的后脑勺。
她的心情复杂。
她想季瓷也应是如此。
两人就这样互相僵持了几分钟,到底殷弃忧心软,手搓了个灵力球扔下去。
条件反射要躲开的季瓷意识到这是谁的恶作剧,躲到一半又手忙脚乱地接了个稳当。
如琉璃般易碎的灵力球在季瓷手中炸开,飞溅在他身上冰冰凉凉的。
“玄镜大人,”他喊道,“还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吗?”
说话内容比官方还要官方,但季瓷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的星火却并不冷静。
“屋子里还有客房,不介意的话,进门来吧。”殷弃忧瞧着他,扔下这句话后,真转身离开。
等殷弃忧洗完澡出来,便看见端正坐在沙发上的季瓷。
殷弃忧穿着日常吊带,脖子上围着不合时宜的围巾,身上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看着像一块新鲜出炉的小馒头。
“上楼第一间就是客房,不过我没收拾过,已经积灰了。”殷弃忧说道。
季瓷视线一偏:“我来就好。”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小助手。”殷弃忧对他挥挥手,没留下一片云彩。
房间是隔音的,她也不怕季瓷动静太大吵醒她。
一觉睡到天亮。
“啊……”殷弃忧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才想到自己忘记跟季瓷说隔音这件事了。
他应该不会为了不吵醒自己而睡沙发吧?
应该不会吧。
殷弃忧瞬间醒了,跳下床就要出门查看。
谁知道季瓷刚好站在门口,殷弃忧一开门,两人便对上了视线。
“玄镜大人……”
“季瓷,你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殷弃忧打断他道。
季瓷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我在客房休息的,稍微收拾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怕吵醒我……”殷弃忧一拍脑门儿,“这些房间都是很隔音的,你不用担心。”
“是的,看你睡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季瓷端详着殷弃忧,微微一笑。
一大清早就收到美颜暴击,殷弃忧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呃,你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来着?”
“王部长发来了紧急通知令。”季瓷不紧不慢地说道。
殷弃忧:“!!!”
殷弃忧扭身回房间里去找衣服,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喊我!”
“现在才早上九点,我觉得你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季瓷站在门口,声音清亮。
“下次有紧急通知,立马怕我在床上都把我拽起来,好吗?”殷弃忧无奈地喊道。
季瓷嘴上答应,心里却有着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