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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霸在安邑的宅邸中。

前院。

冷风呼呼刮着,凛冽如刀,割的人肌肤生疼。吕布跪在地上,身负荆条,鲜血流出。

很冷,很疼。但是比不上吕布内心的屈辱。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红着脸,咬着牙。

四周是张霸的部曲,都是冷眼旁观,或是露出不屑之色,或是露出冷厉之色。

吕布的行为越阶了。

虽然张霸没有把吕布当门客,但这又是并州人的统一共识。

张霸把并州武人带到了河东安置,立起门户,是有大恩的。吕布背弃张霸,这无论放在什么地方说,都是让人唾弃的事情。

更何况吕布有要帮卫光杀张霸的嫌疑。

这种人猪狗不如。

虽然吕布强壮骁勇,但得不到他们的尊重。

面对这些目光,吕布非常屈辱,但无处发泄,更不敢对张霸表示仇恨。

他很后悔。

原本他在张霸这里是受到尊重的,张霸那可是一口一个吕兄,大兄叫他的。

如今他的尊严被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可以被一个小兵任意践踏。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吕布内心的悔恨,成为了最剧烈的毒药,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所以只能咬牙忍了。

吕布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上了战场他不怕死,一则天性如此,二则他对自己的武艺有强大的自信,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去。

但他又是一个极为怕死的人。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

现在卫家已经抛弃他了,张霸强挚壮猛,麾下猛人无数,杀他如屠鸡。

他如何不怕?如何不惧?如何不恐?

所以再屈辱也得忍着,再冷也得受着,再痛苦也得颤抖着,颤抖着不说话。

出了这道门,他就死了。

真的会死。

张飞、典韦、张辽这些人的目光,真的很凶,真的很可怕。

真的......

吕布在寒风中跪着,在寒风中忍着。忽然脚步声响起,吕布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却失望的发现是赵云。

原本他以为张霸来了,他可以解释,他可以求饶,他可以悔过,他可以离开这个场景。

“子龙。张公可有话?”吕布露出希望之色,问道。

赵云相比于张飞、典韦遮掩不住的杀意,要温和许多,摇头说道:“张公事忙,不能立刻过来。”

说罢,他到底是怜吕布虎将,想了一下后,让人取来自己的熊皮大氅,弯腰给吕布披上。

“多谢子龙。”吕布心中一暖,感激涕零道。

真是太温暖了。

想不到在张公这里,并州人视我为仇寇,都不帮我说话。却是个冀州人常山赵云,这么对待我。

“不必谢我。任何人在这个情况下,我都会给他加件衣服。但是。这不代表我尊敬你。吕布,其实我很不喜欢你。”赵云摇了摇头说道。

他看出吕布的亲近之意,但他可不想与吕布这样的人交朋友。

还是划清界限吧。

“这!!”吕布羞的满脸通红,再也不能自已,低下头来双眼差点绷不住,冒出了泪,强忍住了。

赵云很不喜欢吕布,但出于道义还是给他一件大氅,还让厨房熬了姜汤给吕布喝。

吕布这才没有冻僵,继续跪在冰天雪地中熬到了张霸回来。

“奉先。何故如此?”张霸在张飞、典韦的陪伴下进入宅邸,故作不知,问道。

张飞、典韦一左一右按剑站立,杀意已经沸腾。只要张霸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扑上去,把吕布砍成肉酱,扔了喂狗。

而事实上这不是张霸的理想状态。

张飞很凶,但不是个保镖,是个攻城略地的上将。

许褚、典韦才是好保镖。

赵云也是个好保镖,但不够凶。

吕布反应极快,哽咽涕泪横流道:“愧对张公。”说罢,他弯下腰不停的磕头,咚咚作响,没有半点水分,以至于额头沾满了泥土,鲜血横流。但是张霸没说话,他不敢停。

张飞、典韦的杀意,让他冷的彻骨,比这天寒地冻还要冷。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田宅、财富、妻妾、孩子。

“哎。”张霸叹息良久,岿然不动,等吕布快晕过去了,张霸才上前扶起吕布,说道:“奉先,不必如此。”

“张公。”吕布心中一松,涕泪横流道。

“左右。去取衣服来,扶吕公下去洗漱。”张霸转头对左右部曲兵道。

“是。”部曲兵很嫌弃吕布,但张霸的命令也没办法,只能扶着吕布下去了。

“谢公。”吕布不忘回头感谢道,给了张霸一张鼻涕眼泪齐飞的脸。

“这等人,公为何不杀他。”张飞怒了,当着吕布的面质问张霸道。

吕布一哆嗦,差点魂飞魄散,频频回头露出求饶之色。

张飞是出于本性,脾气暴躁。

但是效果非常好。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张霸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天下有事,吕布壮士难得。我不忍杀他。”

“今日他能背弃公,明日也可以。”张飞步步紧逼,瞪着张霸道。

义形于色。

张霸摇头说道:“若他再反。你等可同心戮力杀他。”

“好。”张飞大声应道。

张霸、典韦、赵云还有不在场的关羽、徐晃、张辽、太史慈等一众万人敌。

试问吕布怕不怕?

吕布小腿肚都在打颤抖,颤颤巍巍,回头道:“不敢再负张公,不敢再负张公。”

张霸淡淡说道:“奉先的话,我不敢轻易相信。十年后再来看。”

吕布一哆嗦,不敢再说,凄凄惨惨的走了。

张霸让典韦、张飞、赵云走了,自己进入大堂坐下,让人取了炭炉来取暖。

过了不久,穿戴整齐的吕布从外走了进来,低着头,小步走到张霸面前,弯腰行礼道:“张公。”

张霸站了起来,走到了吕布的面前,抓住了吕布的衣领,满脸森然看着吕布道:“若还有下次。我便把你挫骨扬灰,亲自脱了裤子,去干你夫人。然后把你夫人赏赐给兵卒。日夜凌辱。”

“把你儿女剁碎了喂狗,夷灭你的宗族。杀光你的亲旧。”

刚才的文的,现在是武的。

养狗是个技术活。

吕布大是恐惧,汗流浃背。虽武力高强,但根本不敢动手,任由张霸提着自己的衣领,居高临下目视自己。

不过这也是只有两人的情况下。

张霸在人前还是一口一个奉先叫着,比较客气。当然远远比不上以前叫吕兄,或大兄。

张霸很快把吕布打发回去了闻喜县。处理了吕布的事情后,张霸来到了后宅,等待吃饭的同时,来逗逗女儿。

“夫君。那吕布是怎么回事?怪吓人的。”朱云奴一身华服,养尊处优,雍容华贵,笑看着张霸逗弄女儿,然后想起了吕布,不由问道。

“别管他。你当他是一条狗就行了。”张霸不以为意道。

“嗯。”王妃似懂非懂,微微颔首。然后她悄悄的抓住了张霸的胳膊,小鸟依人的把脑袋放在了张霸的肩膀上,露出幸福之色。

有男人宠爱,有儿女。这生活真好,真快活。

张霸的日子照旧,家里,衙门两头跑。

再也不去打猎了。

静静的等待着黄巾起义的爆发。

时间一晃过去。

来到了光和七年。

太平道的事情,终于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