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忧心劳累了一日,骤然摔倒,恐怕还撞到了那桌几,胎气大动…… ”
温实初快速取下甄嬛手腕上的丝巾,苏培盛赶紧让养心殿的小太监他去开药方,一挥拂尘,几个小太监立马跟在温实初身后各自办事去了。
“娘娘,” 苏培盛一脸惋惜地瞧着甄嬛:“奴才先进去回禀皇上,委屈您先在这榻上将就一会儿,奴才去去就来。”
甄嬛的脸已经疼到皱成一团,咬着一口银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培盛快步入了寝殿,把甄嬛的情况告诉了皇帝。
“温大人说,娘娘的月份还小,本就是有些不安稳的时候,劳心劳力了一日,方才又摔着了,怕是有些不好。不过温大人已经去外边儿开药了,只看娘娘服下后能不能稳住胎气。”
“去,去,” 皇帝摆了摆手:“多找几个太医院的人过来协助温实初,用最好的药,务必保住昭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去库房里找些上好的补品来,立刻给昭贵妃做!”
“嗻。” 苏培盛单手扶地下跪:“奴才这就先去太医院。皇上,昭贵妃正在外间的软榻上歇着,奴才想着这儿不方便,不知……”
“找个软轿来,小心把昭贵妃抬回永寿宫,派得力的人去伺候着。五阿哥,先去奉先殿里跪着,无朕旨意不得出来,裕嫔降为贵人。”
皇帝的声音不大,但寝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揣度着五阿哥是否也会落得三阿哥那样的下场。苏培盛得了旨意,利索地就去安排了,脚步飞快,他苏公公也不想继续留在殿内、搅进这一趟浑水里啊!
这时候也就数叶澜依最胆大了。无论皇帝如何心焦气急,她都能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在旁边哄着,好似看不到皇帝黑得如锅底一般的脸,只顾自己温柔便罢了,却莫名地对皇帝很是受用,无论对着旁人多生气,只要看到叶澜依年轻漂亮的脸蛋,皇帝的脾气竟也慢慢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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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外、宫道里,悉悉嗦嗦的脚步声响了一晚,玉姝也来了永寿宫,忙进忙出,但甄嬛的胎到底是没保住,玉姝一脸哀伤地去了养心殿亲自回话,在里边儿说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脸上仍有些泪痕。苏培盛也帮着菊青扶着她,好心劝道:“娘娘您也要保重自个儿呀,别哭坏了身子。如今宫里事多,昭贵妃那边儿还得劳烦您呢。您是昭贵妃的妹妹,由您照顾着皇上也会更放心些。”
玉姝用绢帕按了按眼角,语气中有些愤愤:“那是自然。长姐担心皇上,本是无辜,却不想骤然失子,那罪魁祸首却还好端端儿的!” 说到这儿,玉姝又拽紧了本就被捏得满是褶皱的绢帕,叹了口气:“苏公公,本宫会照看好永寿宫,可皇上那边儿,也得辛苦苏公公了。”
苏培盛“哎”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送玉姝到了宫道上便折了回去。
回到养心殿门口时,小厦子快步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师父,夏邑大人来求见皇上,正在里头儿呢,咱们且在这儿等着吧。”
苏培盛面色一凛:“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小厦子摇了摇头,朝几个太医熬药的地方那边儿努了努嘴:“徒弟不知,就连叶常在都被请了出来呢。”
而养心殿内,皇帝听了夏邑的回话,眼神异常冰冷。
“这真是五阿哥身边的人亲口说的?”
“是。” 夏邑拱手道:“微臣躲在殿内,听得一清二楚。五阿哥同小厮说他的确没有推过昭贵妃,只是用手挡了挡,力度不大,人不至于一下子便摔成那样,他疑心昭贵妃是记恨裕贵人,自己的孩子本来就有问题,所以故意栽赃他。”
皇帝一阵沉默,脑里快速地捋着今日之事。弘昼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已经处置了弘时,弘昼再不争气,皇帝也不想在自己这般年岁又失去一个成年的皇子。过了一会儿,他的念头终于落在了甄嬛那一碗安胎药上。
是啊,他的嬛嬛还把安胎药专门从永寿宫带到了养心殿。这药既然已经熬好了,槿汐又这装药的功夫,怎么不劝甄嬛在永寿宫就喝了呢?温实初的医术虽然高明,但他与甄家走得近,可以称一句甄嬛的心腹啊。
“你带人悄悄儿去永寿宫的小厨房查一查, 看看那碗安胎药有无问题。” 皇帝顿了顿,又交代道:“记得,不要惊动了人,悄悄儿去查即可,有结果立刻来告诉朕。”
“是,微臣遵命。” 夏邑单膝跪下,行了礼便快步告退出去。
殿外,苏培盛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内室那边儿的窗户底下偷听墙角,就听见殿内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夏邑出来了。
他对苏培盛双手作揖,苏培盛也与他拱手一礼,两人并未说话,夏邑便匆匆离开了。苏培盛眯了眯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
“真是多事之秋呐!”
“啊?” 小厦子有些不解:“师父您指的是?”
苏培盛用拂尘敲了敲小厦子的头:“机灵点儿吧!去,看看叶常在和太医那边儿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是,徒弟知道了。” 小厦子似懂非懂地抓了抓脑袋往后殿走去了。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邑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些东西。
皇帝把殿内的人再度请了出去,叶澜依在后殿盯了一会儿皇帝的药与参汤后,索性跟苏培盛说要去御膳房瞧瞧,给皇帝准备宵夜去,说完就带着宫女离开了。
夏邑把东西双手呈上给皇帝瞧,肃声回禀道:“回皇上,微臣着人去永寿宫的小厨房内外悄悄查了,在倒掉的残物中找到了这些药渣,也偷偷拿了个同样的药罐子换了小厨房里那个,然后请太医看过了,这的确是安胎药,且这药罐子也没有问题。皇上担心温太医是昭贵妃的人,微臣就找了平日里与温太医不算亲近的太医来查问,昭贵妃的记档里的确都是用的滋补安胎的药物,微臣也同永寿宫的人确认过,昭贵妃的安胎药都是由崔槿汐或者一个叫佩儿的宫女熬的。昭贵妃怀孕以来,在药物与饮食上都颇为注意,平日里看起来也并无不适。种种迹象看来,此事并无疑点。”
皇帝也是刚醒来没多久,一醒来就遭了这许多事,本来疑心甄嬛是诬陷弘昼,那她的龙胎就算没了也是意料中事,但如今确认甄嬛的龙胎本来是健康的,却因为自己,不,是因为五阿哥才没的,心神一下子有些垮了,一口血吐了出来,人又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