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朱梓琪一出现,手术室门口的人就涌了上来。
“梓琪,你父亲出事,你把你妈关在家里干什么?快放你妈出来啊。”这是大舅。
“现在外面流言蜚语各种消息满天飞,明天股价肯定会下跌,完了完了完了,梓琪,怎么办啊?你有什么主意没有?”这是朱二叔。
“警察怎么说?有没有把那些人抓起来?他们会关几天啊?”这是朱二婶。
…… ……
朱梓琪抬手制止大家的呱噪,简短回答。
“我妈心情不好,她现在风口浪尖上,不让她出门是为她好,大舅想见她,去家里好了,梓镇不会拦你。”
“流言蜚语就让它飞好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我都不在意了,二叔你也要不在意,至于股价,起起落落本是平常,二叔放宽心,董事会会有应对的。”
“警察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这批人明显是收了钱过来闹事的,我会一查到底,不会姑息。”
…… ……
朱梓琪看到人群背后的朱梓峰,他没有凑上来,但耳朵竖得比谁都高,唯恐错漏了一个字。
朱梓琪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股子唏嘘从哪里来。
朱二叔对回答不满意,他最担心股价下跌,朱氏财产缩水,他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如果缩水,他就没钱了。
他缠着朱梓琪问什么时候开记者会?会不会开记者会?又问朱梓琪现在心里有没有补救措施?
朱梓琪被问烦了:“会开记者会的,看股价趋势再说……二叔,你现在最关心的,不应该是我爸爸吗?”
朱二叔马上闭嘴,讪讪笑。
朱二婶在一边阴阳怪气:“我们当然关心你父亲,但这也不妨碍我们关心朱氏,毕竟朱氏是大家的,你说对吧?”
朱梓琪别过头,当作没听到。
02
手术是在三个小时后结束的,结束时已经午夜,大家都快熬废了。
医生一出来,朱梓峰立即冲上前:“医生,我爸怎么样?”
“哎哎哎!”大舅不肯了,伸手把朱梓峰扒拉开,“什么你爸你爸?还没轮到你呢,别叫那么亲热。”
“干嘛不能叫啊,孩子这也是情急之下一片孝心。”朱二叔嚷嚷。
朱梓琪喊了句别吵了,大家才安静,医生才得空说话。
“手术还算顺利,清除了部分血块,但具体效果,还是要等到病人清醒后才知道。”
“什么时候会醒?这个可不一定,根据麻醉来说,明天上午应该会醒,但脑溢血嘛,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有时候没醒来不是麻醉效果还没过,而是因为受伤的部位在脑袋嘛……”
医生很有耐心,他慢悠悠的,几乎所有人的问题都覆盖到了,并且一一耐心解答。
朱二叔,二婶,大舅,大舅妈,以及朱梓峰还有其它亲戚,他们的问题有十万个为什么那么多,等他们都问完后,才发现朱梓琪不见了。
“病人已经从特殊通道被送到IcU了。”医生不紧不慢,“就在18楼的特别看护病房,你们放心……”
医生的话都还没有落地,眼前的人就呼啦啦跑掉了一半。
朱梓峰跑得最快,他抢先进了电梯,抢先按下了关门键,身边是鼻子里直哼哼的大舅两口子。
彼此都看不惯,都不说话,电梯到了18楼,他们出电梯,往IcU病房那边去,走了没多远就被堵了回来。
定的是最好的病房,里外两层,外面看门处,站着四个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一字排开站着,透过他们的肩膀往里看,里面还有四个黑衣人在病房门口站着。
前前后后,八大护法。
把半个走廊一个IcU病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03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哪来的啊?”朱梓峰喊了起来。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我们要进去看病人呢!”
护士小姐在黑衣人背后的小台子后坐着,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不行,IcU不允许探望的,今晚都回去吧,明天开始可以探望,但一天只有两个名额。”
一天两个名额,一个人探视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这是规定。
小护士振振有词:“你们家属就放心吧,在我们这里,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朱梓峰脸都绿了,他几乎暴跳,就要进去,不管不顾的。
黑衣人四人一靠,连背后的缝隙都没有再留,挡了个严严实实。
朱二叔和那些亲戚们都上来了,大家七嘴八舌,都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好摸不着头脑的。”朱梓峰表演不下去孝子贤孙,终于刻薄了起来,“是我们家里的那个大小姐,左边堵住了她妈妈,右边拦住了我们,现在我爸爸,可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他越说越恨,最后那句话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自己谋划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钱,就在临门这一脚上,被朱梓琪拦在了外面。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里面的人是我爹,是我爹!”他吼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出了任何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他硬要往里闯,闯了几次都被黑衣人一个肩膀给撞了回来。
朱梓峰简直是怒发冲冠了,他跳脚跳得八丈高,声音吼得变了调。
“我爸就是被她妈妈的龌龊事给气倒下的,现在她还把我们都拦在了外面,朱梓琪!你想干嘛?!是想杀人灭口吗?”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血口喷人,我tm 揍死你!”大舅冲上来就是一拳,打在朱梓峰身上。
朱梓峰大怒,不忿还手,两人都没法进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先在IcU门口打成一团。
朱二叔和二婶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免了被殃及无辜,他们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了悻悻然的束手无策。
04
隔着十几米的病房里,朱梓琪把房门一关,隔绝了所有声音。
亲戚?她笑了笑,真是一家子好亲戚啊?看钱,看股份,看权,什么都看,却唯独不怎么看情。
有如此家长,自然也就有如此兄弟姐妹,如此妯娌连襟,全都是一样的。
她也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父亲,或者去隔壁的监控室,看电脑屏幕。
其实都一样,都不能近身。
她不让这些亲戚们进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最大程度保证父亲的安全。
“上次体检是三个月前,里里外外都查过没有问题,你父亲一直很注意养生,他也还年轻,才50多岁,远不到衰老的时候。”
是啊,自己的父亲,除了纵欲一些,没啥大毛病,但哪怕是纵欲,据说这两年,老头也开始节制了,不再像年轻时候那么没完没了。
这样的父亲,气急攻心是有可能的,毕竟那是寿宴,又是在几百名宾客老友面前,但要说气急攻心到一下子脑溢血,好像有点不太对。
朱梓琪叹了口气,不太对又怎样?也许换成她,一下子被太太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绿遍了整个草原,也会脑溢血的。
老婆的风流韵事朱胜定未必不知道,但知道和公开处刑,还是不一样的。
“血液检查和深层次的检验要过两天才出结果,先等吧,着急也没用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一旁的家庭医生安慰,朱梓琪点头。
家庭医生刚从半山别墅过来,又提起了朱太太,今天这一个打击,朱太太也病倒了。
血压骤然升高,头晕目眩,下不了床,刚才吃了药躺下。
朱梓琪探望完了,和家庭医生一起出去,看见了外面还留着的稀稀拉拉的人。
闹了一场,大舅和朱二叔二婶知道没戏,都走了,现在还留在外面的寥寥几人,以朱梓峰为首。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朱梓峰迎了上去,站在了朱梓琪面前,这对异母姐弟俩面对面,眼对眼,“我都要见父亲。”
朱梓琪看着他,面不改色,声音如常:“朱梓峰,在父亲没有正式醒过来,能自如说话之前,这个地方,除我之外,没人能踏进一步。”
05
一向低调,只这两年在大陆港丰才正式露光芒的朱大小姐站在那里。
她全身下没有多精致高贵,甚至因为连续几个小时的劳心奔波,显得有些凌乱。
但她的神态却犹如定海神针,坚若磐石。
朱梓峰跳起来还想要说什么,她身后的黑衣人上前两个,一左一右。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连气带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难道是朱家掌门人吗?你什么时候成了朱家的掌权人?”
朱梓琪缓了口气:“我不是朱家掌门人,现在朱家的掌权人,还是父亲。”
她不感兴趣去做朱家掌权人,只想快点解决纠纷,回北京耕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不倾扎于人事浮尘,只做喜欢做的事就好。
朱梓琪笑了一下,很短暂的笑容,飘忽又充满嘲讽,她盯着朱梓峰:“梓峰,不管我妈怎样,我是长女,是朱太太所生,这不容置疑,所以暂代父亲职位的人,除了我,不做他想。”
朱梓峰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忍了忍,没再多说话,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位置。
朱梓琪也没再和他多纠缠,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去兰桂坊,如今半夜,正是好时机。
她急匆匆下楼,朱梓峰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还在盘算找人跟上呢,突然发现电梯门边又有几个黑衣人在等着。
他回头看看病房IcU门口那八大护法,又看看跟在朱梓琪背后进电梯的人,差点崩溃。
md,这许欢宴人都不在香港了,却还在这里留这么多人,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吃饱了饭闲得吗?花钱养那么多打手干什么?搞h社会吗?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如果不特地选在热闹的寿宴日就好了,如果不选在寿宴日,就不会碰到朱梓琪这个克星了。
以前这个在大陆的姐姐很老实,很听话,叫往哪走就往哪走,叫相亲就相亲,在大陆待着也不愿意回来,如今这是怎么了?
“朱少,”手下上前喊了他一声,示意四周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走吧,走后门,前门还有不少记者呢。”
朱梓琪转了转眼珠:“走后门干嘛,我们今儿个走前门。”
06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兰桂坊门口,乔装打扮的朱梓琪下了车。
无论多晚,这里都是热闹的,有人唱歌,有人喝酒,有人买醉,有人谋生……
朱梓琪画了个浓烈的烟熏妆,头发被抓成了鬼妹的样子,穿着超短裙,一点大小姐的矜持都没有,是被一个健壮男人抱着下车的。
男人不但抱着她,还张口就哄:“你要不醉不归,那我们就不醉不归,续档续档……来来来。”
朱梓琪高声笑着,被人半抬着进了兰桂坊。
又是个喝醉了来这里接着续摊的醉鬼呢,这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醉鬼!门口的流莺和抽烟的小青年们在笑,也在开着玩笑。
——不知道这女人漂不漂亮,可惜有主了,那腿白花花的,又细又直。
男人抱着朱梓琪直往楼顶包厢里去,一路边走边说话。
“刚刚和小红联系上了,她也约了张先生,说在天上人间包厢等你。”
朱梓琪被抱进了一个包厢,刚进门她就翻身下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是个套中套的包厢,连着的三间房,关上门各自独立,打开就是一个大套间,原本是供客人多的时候串场和休息的,今天派上了其他用场。
朱梓琪从侧门到了第二间房,再走到侧门,推开了第三间房。
这个房间里有人,灯光昏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干正事”,在红被下翻腾,而那音效,则是起起伏伏,效果感人。
朱梓琪愣了一大下,差点破口大骂,及时刹住了嘴。
床上翻身而起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他的指头竖起来抵在唇边,指了指身边一堆衣服上,某个黑色的小扣子,那是镶嵌在衣服上的窃听器。
他比划了一下,示意朱梓琪退回中间那间房,而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是那个红尘女小红,她趴在床边,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这个男人,正是张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