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发现了?
万姿心跳如雷,她强迫自己不要闪躲,直视着看过去,一动不动。
季颖见她看着自己,不躲不闪,反而在走了两步后停下,转身绕回了张文洋身边。
张文洋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看了她一眼,用眼神问了句怎么了?
季颖摇头,刚才她觉得有个女人有点眼熟,但再一看又没了。
也是……如果是她认识的人,怎么会用直愣愣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躲就是直接迎过来了,哪会像个呆头鹅?
电梯门开,这是上去的第二波贵客,他们住在五六层。
两层全部加起来只有二十位客人,都是小亲王的亲近之人,他们位列其中。
张文洋握着她的手,两人进电梯站定,看着数字上升。
“没事不要下去,这半个月很重要,陪好那些太太们,他们可都是唯小亲王马首是瞻的,还有……多留意一下让的动静,他们家族来了好几个人,估计都来者不善。”
张文洋轻声耳语着,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音量。
他的神情严肃紧绷,这半个月的游轮之旅,对他来说,将会是个最重要的转折。
是继续和中东小亲王合作成为朋友,还是从此被他们甩掉,脱离第一合作梯队……
如果脱离了第一梯队,那就意味着,以后这富得流油的聚宝盆,自己将分不到第一杯羹了。
即便他同意,他后面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的。
当然……他也不会同意,不会甘心。
让想把他挤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从电梯出来,他和季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楼上的住房比楼下宽敞许多倍,他们两个住在一个一百多平的大房间里,左右打开皆是海,风景好极了。
季颖脱了高跟鞋,就去窗户边倒酒喝,喝了两大口,压下烦躁才发牢骚。
“我们也损失了一个阿斯,让趁火打劫太不够意思了。”
02
张文洋接过酒杯灌了一口:“正常,他代表他那边的利益,我代表我这边的,无事时大家都好说话,有事时就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了。”
他从旁边的冰桶里夹出一块冰块,丢进嘴里嚼,嘎嘎作响。
只是小亲王有点太贪得无厌了,要了钱,要了物,要了人,还敢给他甩脸色,妈的。
张文洋坐沙发上,季颖倒满酒杯过来坐。
“不过这次倒真的蛮奇怪的……”她压低了声音,“西利亚他们送过来两天了,没听说小亲王见了人。”
不但没见,还把这对兄弟洗干净了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不像是要干嘛的样子。
还有那个童韵文,一上船季颖就去打听了,童韵文也是被关在顶楼的一间特殊房间里,也没听说小亲王宠幸。
这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季颖看不懂。
张文洋斜睨了季颖一眼,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笑意,有点像嘲笑:“你以为小亲王要他们是为了自己享用?”
“难道不是?”季颖反问。
张文洋鼻孔里哼哼:“你知道小亲王是个有怪癖的人吧,只要上了他床的男人和女人,最轻的都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季颖皱了皱眉,有点犯恶心,这个她不是第一次听说,当然知道。
每次见到小亲王那张脸,她都会觉得不寒而栗,总觉得那男人骨子里透着种阴狠。
不过,想想又无所谓,张文洋在别人眼里何尝不也是这种人,她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一个小亲王?
“在他们那个宗教分支的信仰里,祭品是不允许出现任何瑕疵的。”张文洋慢慢地说。
季颖看向张文洋,用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祭品?
“不是……”季颖说得有些困难,她能很顺利接受西利亚兄弟作为祭品,但童韵文?
她有点接受无能。
前者在她看来是没有尊严的“怪物”,而后者,是她邀请来的,曾想过当弟妹的正常女孩。
“为什么要选童韵文?”她问。
张文洋回答得冷酷:“因为这是老亲王死之前喜欢过的,想得到的东西。”
03
他笑了笑,笑得无比阴冷:“他们算什么……你信不信,老亲王最喜欢的那几个小老婆,也会跟着一起……”
他的手指头向上指了指,开了个恶意的玩笑:“上天堂。”
又往下指了指:“或者下地狱。”
季颖吓了一跳,老亲王的12个老婆,大大小小一溜排下来,最年轻的才20岁呢。
“怎么可能?!她们的家人会同意吗?”
“会啊,”张文洋说得轻描淡写,“给了足够的钱,为什么不同意?在他们那里,妻子本来就是丈夫的私有财产,怎么处置都可以的。”
季颖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这是别人的家事,她管不着。
楼下,大家都各就各位了,季齐和许欢宴也从酒窖里爬出来,进入了陆景明的房间里,三个臭皮匠凑成了一窝。
大家在耳机里开了个会,说了一下刚才这一个小时的发现。
许欢宴和季齐是从地下一层的酒窖里出来的,那边是储藏间。
大游轮的储藏间也很吓人,数不清的食品和货物堆积,像一座座山一样,就这样,他们也还是要沿途采购补给。
“地下共有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右边都是储藏间,中间是小快艇的仓库,我们看了一下,有大概12艘快艇,双人三人四人都有,还有一个隔厅,隔开放了一个潜水艇。”
许欢宴和季齐一路看,看的是大开眼界,刷新了世界观。
之前他们听过比尔盖茨的游艇里有两艘潜水艇,好用到美国海军都借来做科考,并且赞不绝口。
没想到自己还能亲眼见到,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地下一层和二层左边都是停车场,停满了豪车。
“时间紧迫,我们要上来和你们集合,就没再往下细看了,地下第三层我们没进去,你们说的密室,应该就在那里,但除了密室还有什么,不知道。”
季齐沉默半晌:“邱组长,我想再去一次地下,带着雷达贴。”
只有带上那个,他们才能看清下面有没有生命体,有没有人。
04
邱组长的火气腾腾直冒:“你这小子是急疯了,用雷达贴,然后让人家一个反雷达系统给你揪出来鞭尸吗?!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耳机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邱组长吐出一口气:“季公子,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也知道童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我们是一帮人,不是你一个,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都会连累整体的。”
他的语言依然不客气,但语气已经缓和。
“我们会尽力把童小姐救出来,但前提是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听从指挥!”
过了好一会,季齐才开口:“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太冲动了。”
万姿心里一阵难过,她想安慰几句,但隔着耳机,那么多耳朵听着,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我准备出去吃饭了。”陆景明的声音冒出来解了围,“季齐是我的同伴,我们一起去,看能否认识几个服务员,打听到一些情况。”
许欢宴也说要去一趟音乐厅,和另一个组员,刚才那个组员说音乐厅的背后,空间格局不对,应该和老巴里一样,有个隐藏的内部电梯。
大家七嘴八舌,按照原本约定好的,很快散了开来。
诺维娜一直在房间外的阳台伫立着,看起来是在欣赏大海,实际上是在避嫌。
万姿拉开阳台门,说了声对不起,诺维娜摇着扇子笑:“老巴里被封了,我很高兴,只是遗憾不能彻底关闭,它一定会有再开的一天。”
她看着蔚蓝色的大海,脸上露出微微的叹息:“万姿,我活了62年,见过太多人在有钱有势后的奢靡和放纵无底线,有些东西,是很难守住的。”
金钱是试金石,极少人一生来就是恶魔,都是在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中成为恶棍的。
道德的力量其实很渺小,有时候就像遥远世界的风,压根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要上顶楼吗?”诺维娜转过头,“如果你要上,我可以带你上去,带你见识什么叫……”
老太太歪了歪脑袋,想了个中国词:“什么叫‘散德行’。”
05
“散德行”,是一句北京俚语,原意是起腻作秀的表演,后来引申,变成了所有无底线的行为。
诺维娜的时尚王国常年混迹顶级富豪圈和名媛圈,她对很多东西都已经见怪不怪,却依然难以接受。
她只是学会了沉默和闭嘴,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
“当人们上了一艘游艇,他们脑内的某个开关就会被打开,在安全和隐私得到充分保证的情况下,人性里受到道德约束的那部分,便会开始蠢蠢欲动,最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说任性和肆意妄为是有钱人的“特性”“共性”和“个性”,那在游艇这个独立的王国,这种共性被放大了数倍。
这都是诺维娜的话,万姿在听,而陆景明,则正身临奢华其境。
他到达餐厅和商场,就是之前他们做祷告的地方,白布已经撤掉,露出了大商场繁华闪闪的一面。
中东富豪的奢靡顶尖,参考迪拜那个到处是黄金的帆船酒店,这里也差不太多。
陆景明在餐厅坐下,刚刚亮出自己的房卡,就被上了份金杯甜品。
服务员说,这是根据每个客人的不同上的不同食物,他顶替的那个香水商,去年刚给小亲王的某任老婆配制了一款独特香水,小亲王非常喜欢。
这个散了金粉,外面镀了一层金箔的蛋糕,是名副其实的金杯蛋糕,可食用的,小小的没几口,造价1000美金。
跟随着他来的季齐,也同样得到了一份精致的牛排套餐,价格也不菲。
陆景明出手给了一百美元的小费,两人和送餐的服务员攀谈起来。
季齐笑容满面,和颜悦色,二十分钟后,他不但套到了那个服务员的电话,还和她约好了,等会带她去跳舞。
“这个服务员在游艇工作了三年,连最顶层都上去过,我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到什么。”季齐说,“她马上就要换班了,我吃慢点等等她。”
陆景明刚开始舀了勺蛋糕入口,觉得有点过甜了,他放下勺子,不再动手,专心吃正餐。
他看了眼隐隐有些兴奋的季齐,默了默:“季齐,你和欢宴,你们两个,都要悠着点才好。”
06
整个这两天,这两人都有些失常。
童韵文失踪后,确定了要上游艇救人后,两人的失常到达了顶峰。
季齐的失常是急躁,而许欢宴的失常,是笑容过多,话也很多。
当局者迷,越在其中越混乱,许欢宴关心弟弟,季齐担忧童韵文,这都是正常的。
其实今天这场戏,他们不应该上来的,邱组长如果不是实在没人用,压根不会考虑他们。
季齐放在桌子上的手蜷缩了下,他的眼睛里飞快砸下一滴泪,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这一瞬间他难过的模样,让陆景明一下失了语。
“抱歉,让你见笑了。”季齐情绪收得很快,只是一眨眼,那颗眼泪就被他抹去,“我只是想到她是个女孩,还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人欺负……就觉得很难过,我会注意控制情绪的。”
他吸了口气,拿起刀叉,开始一点点吃着面前的牛排,动作优雅风度极好。
陆景明没再说什么,他听见耳机里许欢宴在说话,他在音乐厅果然发现了一个内部电梯,隐藏在走廊尽头某个特别包厢之内。
“我刚才看到一群“一日女友”上去了。”
一日女友是国外对外围女比较好听的称呼,她们有固定组织,由人牵头,在船开后进入游艇贵宾层,供人享乐。
“由此可见,这个电梯是可以直上顶层的,但上头应该有保安守着,我们上去也进不去。”许欢宴说
许欢宴话音刚落,万姿说话了:“诺维娜老师说她可以带人上顶楼,男女都可以,最多带两个。”
陆景明听见耳机里各个组员传来的最新情况,恍惚中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往窗外看去,巨大的白色的游轮在海面上平稳行驶着,前后左右,都不再是他熟悉的风景,陆地也早已不见。
游轮已经离开了戛纳,他们如今正往公海出发,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