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发出痛苦的咆哮。
脑部受到重创,思维在渐渐远去。黑水在渗透它的身躯,亡灵的意识在侵占她的意识,这种血肉在融化剥落的感觉似曾相识。
给她带来同样遭遇的还是同样的人,大祭司伊森达尔。
她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从上一世开始就是。平凡而渺小的人生,根本不适合做什么救世主,大英雄。如果她能有故事的主人公那样的勇气,比如艾莉亚、比如珊莎,那么这个世界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才能结束这一切,她不想逃避了,想获得永远的安宁。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他的轮廓是炽红色的火焰,双眼明亮,嘴角带笑。
“ 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迪伦。你来带我走吗?”
“ 我讨厌这个世界,我想回去。回自己的家…”
迪伦轻轻抬手,放在巨龙的额头。“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话,睡吧。 接下来的路,我会替你走下去。”
意识之中的对话,外界无人可知。
大祭司本以为计划无懈可击。
巨龙几乎完全被黑沼吞噬,虚空中出现如同幽灵船般笼罩在蓝火之中的船,轮廓正在变得清晰,就好像正在突破屏障进入这个世界。
弱小的人类根本没办法再阻止他。末日之船即将成型,亡魂的燃料也已凑齐。接下来只需要把抓来的孩童统统转化成黑骑士,他们就将启程前往下一个世界。——他在化龙的女孩记忆中,看到的那个神奇世界。
那是另一个体系的力量,是连众神也无法掌控的规则。钢铁巨兽纵横穿插,无数高耸入云的巨塔仿佛能抵达传说中的神国。无法理解的技术和机械造物、比魔法还要神奇数百倍。
征服维斯特洛?征服这个世界?一群低级猿猴有什么好统治的?
在看到那段记忆的时候,大祭司就已改变了目标。——他想要前往真正的神国。
可是,为什么在一切顺利的时候,他会感觉有些不安。
那是什么?
巨龙的身体已经彻底沉了下去,莱安娜和阿尔德也被回过神来的奥莉安娜轻松制服,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
莱安娜想着也许这样也好,这群魔鬼离开了,维斯特洛的红死病、异变和魔怪们也会渐渐被清理和控制。
奥伯伦看到她的表情,轻笑起来。多么天真的人,竟然会听信魔鬼的诺言?
就算大祭司离开,可是天穹上的星球交汇仍在继续。如果不堵上那扇‘门’,只会有源源不断的魔怪,甚至比奥莉安娜更高级的物种来到这里,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意识中的交谈还未结束。
“雷妮思、不…白灵。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我想啊,这个烂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咦,为什么迪伦会这样问她?他早就知道吗?
啊,我快要死了。人死了会有灵魂吗?是不是就能回到家乡。
“如果代价是失去记忆,失去一切力量,甚至失去肉体,你也愿意吗?”
嗯。
“那么把这一切都给我吧,我会帮你完成愿望,你也会最终回到你爱的世界。”
末日之船的轮廓忽然开始剧烈的闪动起来,就好像受到什么干扰。大祭司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船进入这个世界的力量输送通道被截断了。
而且,已经构建成功的部分也在倒退,末日之船纳吉尔法就像出现时那样,在轻轻的碎裂消失。很快,几乎成型的船只就只剩下了一小半。
奥伯伦愣住了,他转向大祭司大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幽冥之船在消失!”
大祭司脸色很难看,脸部肌肉在不自觉的抽搐。“ 不知道…巨龙的力量在回流,亡者之魂也在失控。”
“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色的沼水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就好像是烧沸的水一样,水面更加剧烈的翻腾着,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想要冲上去。
大祭司开始大声的念动咒语,从上方不断有惨白色的幽魂浸入了黑沼,补充着黑水的力量。他甚至杀死了那些准备转化成狂猎的孩童,将他们幼小的亡魂也投了进去。
但是没用,陆续有金红色的光线刺穿了黑沼,接着是越来越多刺眼的光芒出现,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难道,要失败了?奥伯伦怔怔的看着那些光柱,脑海中闪过和伊莉亚、雷妮思相处时的美好时光。
“不、不不不不…”不能失败,他还要去找到伊莉亚。奥伯伦·马泰尔纵身一跃,跳入了黑水中。
大祭司全力压制着黑潭下的东西,他被光线照耀的地方竟然开始燃烧起来,几道更粗的光柱直接烧穿了他的身躯,散发出焦糊臭味。
血肉蠕动着,企图生长愈合,但是完全徒劳,烧伤还在扩大。大祭司不得不走入了黑沼之中,想压制住伤势。
忽地,上方有稀碎的岩石掉了下来。大祭司抬起头,望着正上方幽深空洞的岩顶。
接着,更多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掉落,纷纷扬扬砸在大祭司身边。他伸手格开一块岩石,意识到这个地方可能暴露了。
怎么可能?人类不可能发现进入这里的方式?
岩石停止了崩落,但紧接着,身穿重甲的骑士、身着白麻的修士、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佣兵们如饺子下锅一样落了下来。
戴着鹿角盔、壮的像熊一样的黑胡子骑士一眼就看到了莱安娜,大吼一声:“夫人,我来救你了!!”
莱安娜:“………”
劳勃这人,怎么一段时间没见感觉老了10岁。
虽然场面很壮烈,但英勇骑士们面对的是非人的力量。很多人在沾染到黑水的瞬间就沉了下去,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哈哈哈哈…”大祭司大笑了起来。“可笑的人类,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吸血女公爵原本想跑,见到来的都是普通人类,也娇笑起来。“都是人类?真好,看起来我不会缺食物了。”
然而话音刚落,头顶又陆续落下了无数的红衣人。她们解开头罩,高举着火把,口中念念有词。
“光之王啊,请降临于我们的黑暗之中,我们将邪魔祭献于你,请您赐予我们光明。”
“只因长夜黑暗、处处险恶。战士将从烈焰中出现,拔出光明使者,指引我们驱除邪恶…”
伴随着红衣女祭司们的祈祷,黑沼底部已经被压制的的金红光芒迸发出更加强烈的光。细小的光线合二为一,变成巨大的,多人才能合抱的光柱。
女祭司们全部跪伏在地,低垂着头颅,迎接着‘光之使者’的诞生。
在光柱之中,出现了一只金色的巨龙。它只是轻轻的一爪,就把大祭司打飞了出去,牢牢嵌在了岩壁之中。
金龙低下头,竖瞳注视着嵌在墙中的大祭司,一个深呼吸喷出龙火,大祭司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变成了飞灰。
它又向脚下喷吐出金色的火焰,黑色的沼水像是遭遇了天敌,在迅速的消失和退散,露出坑坑洼洼的岩壁。
“拉赫洛、拉赫洛、拉赫洛…”女祭司们喃喃祈祷。
金色的巨龙如此美丽,每一片鳞片都宛如黄金打造而成,它如此的耀眼,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却不可直视。
金龙振翅起飞,冲塌了岩洞,直接飞向地面。
此刻正是寒夜,魂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踌躇的亡魂。它们都是被妖魔杀死的人类亡魂…
金龙振翅飞翔,所过之处,所有的亡魂都在光芒之中消散了。
它飞向了君临,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大祭司设下的屏障。摧毁了那扇没有门扉的‘门’。
接着,金龙向极北之地飞去…渐渐看不到了。
从援兵出现,到金龙现身,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结束了?”莱安娜怔怔的问。
一位妖娆的红衣女祭司缓缓走上前。“光之使者降临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她注视着莱安娜,目光有些复杂。
“你是?”
女祭司欠身行礼:“光之王的祭司,梅丽珊卓。”
劳勃冲了上来,想去拉莱安娜的手:“夫人,你没事吧?回去以后,我们就结婚。”
莱安娜转头看了一眼阿尔德,咬着下唇道:“ 我不想回去。”接着她猛地抬头。“我们解除婚约吧,劳勃·拜拉席恩。”
劳勃怒不可遏,拔出剑指着阿尔德。“是因为这个杂种?你喜欢白发?我到底哪不好?”
“喂,你们吵架别带上我。”阿尔德正在处理伤口,懒洋洋的说。“公主总要和王子结婚的,莱安娜小姐,冒险结束了。快回家吧…”
劳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眼下众人都没意识到场中少了一个人,陆陆续续开始打扫战场。
一只小蝙蝠偷偷落在阿尔德的肩上。“你舍得她吗?”
阿尔德低垂着眼,不回答。
“ 我带你回凯尔莫罕,我知道哪还有传送门。但是,你真的舍得她吗?我只问最后一遍…”
阿尔德沉默片刻,“带上她。”
“呵呵~”奥莉安娜笑了,“阳戟城见”。
小蝙蝠‘嗡’的一声化成了无数更小的吸血蝙蝠,它直接卷起了莱安娜·史塔克就跑。
众人猝不及防间,蝙蝠已经顺着岩洞飞远了。速度快的惊人…身后只留下女孩惊恐的尖叫。
“莱安娜!!!!”劳勃撕心裂肺的大喊。
“哪来的蝙蝠怪。教士、教士!快洒圣水。”
“它要跑了。啊~!!!!莱安娜小姐。”
阿尔德微微勾起嘴角,悄无声息的离开。
后记:
金龙飞回了北境,回到了霜雪之牙那处被废弃的神殿。
它惬意舒展着翅膀,低下头盖住身躯,一阵古怪的肌肉撕裂声中,它变成了他。
迪伦·赫加尔。
当初幽魂奈丽诗出现的冰室还在,冰层早已融化。除了原本就有的旧木床,周围显然还添了不少家具,甚至还有喝了一半的酒瓶和水晶杯。
迪伦·赫加尔轻车熟路的回到房间躺下,这趟他可是累坏了。
白灵“你,没死?你骗我???”
迪伦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没理她。
现在,白灵变成了虚幻的影子,成为另一种存在。而迪伦拥有了身体和强大的龙躯,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白灵疯狂的在迪伦耳边大喊。
“差不多行了,我只是没死透而已。”迪伦被吵的受不了,只能解释。
“拉赫洛很早就给我喝过永生泉,我是不会死的。”
“……我要回家,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办不到,你家太远了。你等下一次群星交汇吧。”
“………”白灵有些茫然,她现在变成了幽魂一样的形态,也失去了力量,有些无所适从。
“往好处想想,你现在和我一起永生了,高兴吗?”
白灵怒了:“……我变成灵魂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会有的。”迪伦说完这3个字就陷入了沉睡。
他透支了太多拉赫洛的力量,太累了。等晚一点再告诉白灵,她其实能借助光之王的力量重生吧。
至于送她回家?那不可能…这只无能天真的蠢狗,只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要不然,他一个人守护着,不是太寂寞了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