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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衣服的动作牵动后背的伤口,哪怕言臻是极能忍疼的性子,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紫璎连忙上前搭把手。

脱下湿漉漉的里衣,言臻后背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

紫璎看得心疼极了,动作迅速地为她上药。

药上了一半,红玉从外面进来,她找了个理由支开紫璎,低声道:“郡主,十一殿下来了。”

言臻并不奇怪,她有预感夏侯澈会来找她。

“请他进来。”

夏侯澈进来时,言臻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桌旁用膳。

见了夏侯澈,言臻上下打量他一眼。

半年没见,夏侯澈长高了不少,黑色的夜行衣下是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

十二岁的少年,个头都快赶上她了。

“吃过了吗?”言臻问。

夏侯澈点头:“嗯。”

“那你等我半刻。”

她加快吃饭的速度,夏侯澈见了,道:“不急,我等你。”

言臻没理会他,很快用完饭,她转身走入里间,见夏侯澈站在原地不动,她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进来。”

夏侯澈犹豫了一瞬。

里间是女子闺房……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想到她白日杀人时干脆利落的手法,不能把这人当普通女子看待。

夏侯澈进了里间,才发现里边放了一张桌案,案上堆了满满的待处理文书。

她燃起灯,一边拿起文书一边道:“找我何事?”

夏侯澈对她全程没看自己几眼的态度有些不满,在她对面坐下,隔了一张桌案看她:“我要跟刘肃去西南打仗。”

“嗯,我知道。”

“你知道?”

“白日又不是没看见你跟在刘肃身边。”言臻头也不抬,“你冒雨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废话吧?”

夏侯澈前一刻还在为她白天看见自己而生出几分欣喜,下一刻又被她后面那句话打回原形。

他气鼓鼓地看着她飞快地批阅文书,忍不住道:“你就不问问我这半年在京城都干了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言臻道。

夏侯澈被她的冷淡一激,心头恼怒,忍不住抬脚踢了一下桌腿。

桌案一震,言臻批阅文书的动作顿了下来,她抬头,眼锋如刀,盯着夏侯澈。

夏侯澈被她这么一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惹她不快了,他沉默了一瞬,心虚地用袖子擦了擦桌案:“这桌子……有灰。”

言臻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我不问,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好,不用我操心,而不是不管你,明白吗?”

夏侯澈一怔,心头的不满瞬间散了一大半:“当真?”

“我要是不管你,何必费心思往你身边安插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这事夏侯澈是知道的,言臻安插到麟趾宫的那人,明里暗里帮过他数次。

他心里最后那点芥蒂也消失了,语气轻快起来:“我在京城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言,都说你赈灾有功,可眼下局势未定,你若风头过盛,恐怕会引起陛下猜忌。”

“他对萧家人的猜忌就没断过。”言臻冷冷一嗤,“跟来蜀地赈灾的,从谋士到我身边婢女紫璎,都是他安排的人,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夏侯澈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闻言不再多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夏侯澈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蹙眉:“哪来的血腥味?”

言臻闻言,反手往自己背上一摸,掌心一片殷红。

夏侯澈一惊,立刻起身:“你受伤了?”

“大惊小怪什么。”言臻不以为然,刚才夏侯澈来得突然,她伤口只处理了一半,没想到血没止住,这会儿把后背的衣服都染透了。

她对疼痛不敏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我看看。”夏侯澈绕过桌案到她身后,一看她背后染了一大片的红色,他心脏一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涌上来。

“去叫红玉进来。”言臻沉声道。

不多时,红玉进来为言臻处理伤口。

里间的帘子放下,言臻在里面上药,夏侯澈搬了张凳子,背对着里间,一脸闷闷不乐地坐在帘子外。

直到里间传来一声“可以了,进来”,他才掀开帘子走进去。

言臻换了身衣服,旁边的托盘上放着好几团染血的纱棉,夏侯澈目光定定地盯着纱棉,那种难以言喻的不快再次剧烈起来。

言臻注意到他脸色不善,问:“怎么了?”

红玉端走托盘,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没有淡去,夏侯澈手指攥成拳头:“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嗯?”

“不是说好了,只是做戏给他们看,江山是夏侯氏的江山,你做得再多,受益的也是夏侯氏,何必为了做戏,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夏侯澈压着怒火,“受了伤,疼的人是你自己!”

言臻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心疼她。

她顿时挑眉:“能为百姓多做些事,减轻他们的疾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夏侯澈定定盯着她的眼睛,拳头握得骨节发白。

为百姓?

这个满腹心机,阴险又狠心的女人真的会为天下百姓着想吗?

“萧令宜。”夏侯澈直呼她的姓名,“你到底想要什么?”

言臻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野心和欲望。

“我想要萧家不再受制于人,想要能做主自己的命运,我还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夏侯澈一怔。

他原本以为她是想从皇宫那个金丝鸟笼中逃脱出来,摆脱太子妃的身份,不再受制于皇权。

现在看来,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想当皇后,生下皇子,让萧家一半的血脉共享夏侯氏的江山。

“好,我知道了。”

夏侯澈转身往外走。

“等等。”言臻叫住他。

她起身走到角落,打开箱笼,从里面翻了翻,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

“西南边境冬季寒冷,这披风你留着御寒。”

言臻将披风递到他跟前,见他犹豫着接过,又抬手替他理了理被斗笠压歪了的发冠,叮嘱道,“打仗不比军营演练,刀剑无眼,切记,好好活着,我在上京等你平安回来。”

她明艳的脸近在咫尺,夏侯澈心跳骤然加速,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移开视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