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恹喊着，朝她行了一礼。
母亲两个字，是比较生疏的叫法。
他叫她母亲，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而是因为礼。
不过，这也足够宁溪热泪盈眶。
终究，是她欠他太多。
萧恹见宁溪哭了，微愣了一下，刚要将手帕递过去，想起刚刚那手帕擦过林昭月的血，只能作罢。
萧璋一进来就看到宁溪在哭，而萧恹则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顿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见面就将他娘惹哭，挺能耐。
萧恹看了一眼萧璋，喊道：
“父皇。”
萧恹喊着，行了一礼后便不再看他们了。
宁溪自然也注意到刚刚萧璋的眼神，擦了眼泪后，狠瞪他一眼，在责怪他凶萧恹。
不过从两人的互动和氛围来看，萧璋对他是真的好。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兄弟相互猜疑，父子相互猜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前朝的叶炳权和他的父皇，他自出生开始，跟他父皇既是父子关系，亦是敌人。
萧璋：……
他走到宁溪身边，掏出一块手帕给她。
宁溪没接，走到林昭月的床前，询问情况，涂大夫对萧璋宁溪行了一礼后，道：
“林二小姐是离魂症发作才导致的昏厥，休养几日，莫要让她情绪过激便好了。”
“离魂症？”
宁溪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
离魂症是心理精神综合症，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涉及精神方面的研究，凡是身体无异样，查不出病因又对患者造成实质性伤害的病都统称离魂症。
它或者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或是抑郁症又或是双向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等等，都有可能。
医师无法根治，且患病的人除了有明显的病因症状他们才会被确诊，更多的部分，通常被视为性子怪异不好接近。
可接触了两年多，宁溪竟然没有发现林昭月有离魂症。
涂大夫听出宁溪话里的惊讶，心中顿时一紧。
宁溪的医术他方才已然领教，更遑论他已然知晓在他心目中被视作神医的李大夫，其身上的医术多数源自宁溪之时，宁溪在涂大夫心中的地位，已然堪称祖师爷级别。
他对宁溪的话极其重视，更何况，皇上和三皇子都在，他是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涂大夫赶紧拱手道：
“和妃，可是有什么不妥？”
宁溪看着涂大夫，知道他的惶恐，摇了摇头道：
“只是我跟昭昭相处两年，竟不知她有离魂症，心中有些愧疚。”
闻言，涂大夫松了一口气，道：
“那想必是和妃对林二小姐极好，这离魂症只在情绪过激且负面时发作。”
宁溪抿唇嗯了一声，看着身后的萧璋，道：
“你先出去。”
他一个皇帝，在这里，影响涂大夫跟她交流病情。
萧璋：……
怎么又是他出去？
他不想出去，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恹，道：
“为何要朕出去而他却可以留在这里？”
萧恹：……
宁溪看着萧璋，沉默半晌，道：
“那你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不要出声。”
萧璋得到允许，便叫人搬了椅子过来，果真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跟涂大夫讨论林昭月的病情。
“林小姐的症状便是情绪激动时会引起昏阙，其他时候并没有异样，至于因何发病，待林国公或者林二小姐醒了，再仔细询问一番才知晓。”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萧恹开口道：
“或许有一人会知晓。”
林开济便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见到了那个被小雨村称为神的人。
她穿着一身白裙，气质很独特。
长相确实倾国倾城，尤其是那双眼睛，透出一股坚毅，仿佛什么都不会将她打倒。
林开济是前朝余孽，在未做出处置决定之前，只能于牢房中羁押。
至于如何处置，便要看林家对他的态度。
他的牢房被收拾得很干净。
以往林开济看到萧恹都会调笑着说稀客，可是今日，他却乖乖的站起身来。
一副之前大将军的样子，礼仪周全。
先是给萧璋行了一礼。
“参见皇上！”
萧璋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道：
“免礼！”
这是林国公的养子，也是前朝余孽，虽犯了许多错，但好在最后的大错还未促成，且列出了林国公的藏身之处，让青川营救林国公成功。
他的情况很复杂，可死，也可不死，全看林国公那边的态度。
不过就算不死，活罪也逃不了。
林开济起身后，看向宁溪，道：
“你是宁神？”
宁溪微愣。
“你认识我？”
“晚辈曾在小雨村待过一段时间。”
小雨村？
一些久远的记忆涌上来，知道他是林国公的养子，之前对昭昭也是呵护有加，虽是前朝余孽，但是宁溪对他包容了许多，道：
“原来如此，小雨村民风淳朴，虽常年下雨，但是好在环境不错，最是适合生活，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了，现在如何了？”
林开济的心情有些复杂，沉吟半响，才道：
“小雨村，被烧了，都怪晚辈牵连了小雨村，小雨村救了晚辈，然而林宴之却怕小雨村泄露晚辈的踪迹，毒杀了那些村民后，又烧了小雨村。如果不是晚辈，小雨村也不会被烧。”
宁溪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看他眼神冷下来。
宁溪的眼神让林开济有些惴惴不安。
宁溪没再提小雨村的事情，而是道：
“我们来是想了解昭昭离魂症的事情。”
“昭昭离魂症犯了？”
宁溪点头，再听到林开济说给林昭月喂了迷魂散时，眉头皱了皱。
迷魂散她是知道的，确实会影响人的记忆中枢，量少的会记忆混乱，量大的便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绝不会说只单独忘记某一段时间的记忆。
“除了迷魂散，你可还有再给她喂其他药？”
林开济摇头。
想起什么，宁溪又补充道：
“那让她十分害怕的事情呢？”
林开济微怔，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如实道：
“当时我原本是想要杀了她的，她看到我要杀她，晕了过去。”
“这才是病因，一个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要杀她，让她心理受到极大的打击，导致她创伤性遗忘，但这种遗忘并不是真正的失忆，而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之后的离魂症便是创伤性的应激障碍。”
所有人似懂非懂，宁溪也不在意他们懂不懂，找到病因后，后续治疗便好很多了。
她松了一口气，带着众人出了牢房。
然而，当大家回到林昭月的卧房时，却不见林昭月的踪影。
宁溪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二小姐呢？”
“林二小姐刚刚出去了。”
一个守门的侍卫道。
“她去哪儿了？”
“她朝那边去了。”
侍卫指着地牢的方向。
萧恹心脏猛缩了一下，抬脚立刻追了过去，脚步匆匆。
宁溪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地牢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