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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里包恩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中,时淮对人的态度大多礼貌而凉薄,不是每一位并盛居民都会获得时淮的耐心对待。

对沢田纲吉的优待,原因他大概能猜到几分。

但毕竟没亲身经历过,里包恩也无法肯定这样的优待会持续多久。

“不过如果你选择回头的话,时淮把你圈入保护圈一辈子的耐心还是有的。”

“等等啊!”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蹦起来,跪坐在里包恩面前,“不要忽然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啊!”

生离死别?

里包恩微微愣神。

他的状态在沢田纲吉眼里是这样的吗?他的肢体语言应该都透露着无所谓才对。

沢田纲吉皱着眉,依旧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对所谓的选择却只字不提。

“不是说过了吗?”他又流露出与前一夜如出一辙的悲伤,“这场赌局,我会赢。”

不用这样逼着他往前走了。

“作为初中生偶尔抱怨一下是很正常的吧?”

沢田纲吉的笑容有些勉强和无奈,但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不满或怨愤,仿佛那只是里包恩又一个任性的小要求。

在黑曜的时候,时淮给予他选择的权利之时。

他能感觉到里包恩在身后平静地看着自己,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选择,里包恩都不会强求。

他选择了伙伴,他舍不得伙伴。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里包恩放松的气场。

他可能,不像大家想象的那般包容。

他只是在逃避麻烦而已,有些东西,只要不去在意就不会带来麻烦。

无非是耳边吵一点,偶尔受点伤,少点零花钱。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沢田家不差养一个废物的钱,妈妈也会一直爱着他。

“我以为只要偶尔看看别人灿烂的一生,再熬过我这糟糕的人生,一切就算结束了。”沢田纲吉认真注视着为他带来改变的小婴儿,忽而笑了,“但好像不太行。”

“一开始只是觉得那样有点对不起妈妈,再然后是山本、狱寺、时淮……”

“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好麻烦啊,完全不给人休息的机会,可是现在,我突然想和这样的大家待在一起了。”

“我好像对这样那样的麻烦事上瘾了。”

里包恩沉默着听沢田纲吉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这有点不像自己的傻学生。

或许时淮会很吃这一套。

小婴儿一边想着,一边拉下帽檐遮住自己的眼睛。

“既然这样。”沢田纲吉看到里包恩愈发上扬的嘴角,瞳孔逐渐放大,“那就拼命休息吧。”

“里包……!”

砰——

“……呼呼呼……”

看着沢田纲吉光着身子席地而睡,里包恩将沙发换了个方向正对窗外,吹散枪口的硝烟,继续坐在沙发上面擦拭枪身。

“终于有点首领该有的样子了啊,蠢纲。”

感受着楼下暗处投射而来的不知名视线,世界第一杀手微微调整坐姿。

列恩心领神会,变作狙击枪的模样架在窗边。

里包恩甚至不用刻意瞄准,只随意扫视一圈,密密麻麻的视线便悄然退却。

能下定决心是好事,沢田纲吉早已经不能回头了。

“还需要锻炼呐……呼咻……”

里包恩坐在沙发上冒起了鼻涕泡泡,列恩狙击枪一直架在窗前,谁也不知道睁着眼睛的小婴儿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在欣赏窗外漆黑的风景。

一个人再强,也无法长久完美地保住一群人,第一杀手是,彭格列旧日的宝剑也是。

所有人都要学会成长。

……

翌日。

“呜啊!瓦利亚要来了!”

沢田纲吉猛地坐起身,嘴里的话不用想都知道他昨晚做了怎样的噩梦。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没有摸到这几日被细铁链挂在脖子上的半枚指环,整个人顿时清醒。

“奇怪……”

摸遍全身,还是没能找到,就见卧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在沢田纲吉身边蹦跶。

“起床!吃饭了!”

“再不起来阿纲那份就要被蓝波大人吃掉了!”

沢田纲吉只能放弃寻找,抬头对两个吵闹的小朋友说道:“知道啦知道啦……”

完成任务的一平和蓝波果断转身,似乎比起叫沢田纲吉起床,楼下奈奈妈妈的饭菜更吸引他们。

“等等。”沢田纲吉叫住两人,“爸爸呢?”

两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不清楚~”

“蓝波大人不知道哦~”

不等沢田纲吉再问,两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蹿出门去。

没有指环,爸爸也没有回来。

沢田纲吉满脸惊喜:“所以指环战争什么的果然只是一场梦吧?”

“怎么可能。”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想屁吃。

沢田纲吉忽然泄气,心底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转头看向发声源,发现里包恩正看着墙边的一副相框满意点头。

“你居然还把九代的敕令裱起来了?”

沢田纲吉看着那张曾经燃起过死炎印的羊皮纸,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变得晦气无比。

里包恩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无语,扭头指了指沢田纲吉右手中指的方向:“指环在这里哦。”

沢田纲吉看着已经套在自己手上的半枚指环,彻底断绝了这是一场梦的念想。

“顺带一提……”

沢田纲吉闻声再次看向里包恩,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噩耗。

“决斗的地点被选在夜晚的并盛。”

这一刻,另一种情绪以不可阻挡之势盖过了沢田纲吉对瓦利亚的恐惧。

“我会被时淮宰了吧?一定会吧?!”

沢田纲吉穿好衣服,昨晚下定决心的稳重半点不剩,眼看就要逃跑,连里包恩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要逃避还是条件反射。

不过长时间高强度带来的负担倒是真的。

所以这一次,里包恩没有强拉着他去训练,只是在他身后静静说了一句:“记得去上课。”

沢田纲吉走到门口的身形微顿,并未回头。

“知道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里包恩也不会再一遍又一遍强调他要成为十代目的事实。

沢田纲吉的成长,比里包恩预想的要快一些。

楼梯下到一半,沢田纲吉的身形顿时僵在原地。

时淮放下吃到一半的碗筷,朝他打了个招呼:“早安,纲君~”

不同以往的称呼吓得沢田纲吉一激灵,直接从楼梯板中间滚了下去。

时淮就那么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爬起来,然后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你你……”语言重组失败的兔子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反正无论对错,先道歉就对了。

毕竟时淮对他笑得越温柔,他的兔毛就飞得越潇洒。

尤其是今天的时淮,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毛骨悚然感。

看着沢田纲吉浑身上下写满了“慷慨赴死”四个大字,时淮不禁好笑道:“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温柔到腻人的毒舌,也没有生气后的阴阳怪气。

沢田纲吉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时淮已经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自奈奈妈妈的早餐。

他小心翼翼的坐上餐桌,看着对面的时淮问道:“你不生气吗?把战场设在并盛。”

“战场又不是你定的,你怕什么?”时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影响到白天学生上课,把你们都宰了就好。”

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无差别攻击啊!

沢田纲吉扒拉着饭碗假装没听到。

“说起来,时淮今天怎么会来我家?”

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默,沢田纲吉忍不住挑起话题。

谁知时淮听了这话,干脆放下碗筷饭也不吃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起了桌子。

“恭弥被不知道哪来的黄毛小子拐走了,我只好来这边解解闷。”

绝对不是因为一大早忽然被人拿着奇怪的衣服来回比划所以吓到了。

“这、这样啊……”沢田纲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大概知道那个黄毛小子是谁了。

昨天他光顾着哄蓝波睡觉,并没有注意到里包恩跟迪诺具体在做什么,只记得迪诺被踹出去之前,里包恩让他把云雀恭弥引远点。

大概就是怕两只云雀一起暴走吧。

“时淮没有跟着一起去吗?”

说完这句话,沢田纲吉迟迟听不到时淮的回复,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

见时淮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沢田纲吉不负众望地发出了一声兔子叫。

“哼……”

时淮仿佛就是在故意吓他,在沢田纲吉吓得浑身僵直之后,忽然扭头发出一声笑音。

只是那声音有些奇怪,像是笑声传到鼻腔之后又被强压了回去,压得时淮的声线有些低哑。

“看他们在外面你侬我侬哪有观察你有意思?”

时淮抬起搭在菜桌上的手,慢慢探向沢田纲吉的方向。

不知怎的,沢田纲吉看着那只覆有细茧的手,竟一动都不敢动。

“奈奈妈妈,时淮的饭不够吃哦。”

“呼……”稚嫩的声线在身侧响起,沢田纲吉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他不敢看对面,只能扭头看向忽然出现的里包恩,“你也没吃早饭吧?我去帮你们盛!”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抄起时淮和里包恩面前的碗嗖一声钻进了厨房,只留两人在菜桌上默默对视。

“ciao~”时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眯眯地朝小婴儿打了个招呼。

里包恩可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的看着时淮:“他呢?”

宛若实质的杀意笼罩着整个餐桌。

“死了。”

“是吗。”听到对面的人这么说,里包恩反而收起了身上的锋芒,“可喜可贺。”

他淡淡看了时淮一眼:“想玩就玩玩吧。”

那个语气,仿佛医生对身患绝症的病人下达的最后一句医嘱。

时淮对他所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接过了沢田纲吉递过来的饭碗顺便道了一声谢。

在获得沢田纲吉一个受宠若惊的眼神后,时淮满意地收回视线,不再逗这只一惊一乍的兔子。

里包恩则是在一旁回忆起昨天傍晚从窃听器中听到的一切。

能让时淮毫不犹豫放弃主动权的,恐怕只有那个“他”了吧。

真是给他丢了一个大乐……哦不,大麻烦。

吃过早饭,再加上里包恩今天没有强迫他去训练,沢田纲吉不出意外地与时淮一起相伴上学了。

“这到底是什么发展啊……”

沢田纲吉每走几步就会忍不住扭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的时淮。

时淮貌似被他频繁地注视搞得有些不耐烦,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睛不要就捐了。”

啊,熟悉的感觉。

如愿听到了时淮的恶言恶语,沢田纲吉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笑眯眯的时淮什么的,吓死人了。

殊不知走在他身后的时淮正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原来彭格列十代目喜欢这种的?

走在前方的沢田纲吉忽然打了个寒战。

“果然还是有点害怕啊,指环战争夺战。”

他看向自己戴着指环的右手,从吃饭时就一直颤抖个不停。

颤抖的手忽然握紧:“会赢的。”

“什么会赢?”时淮忽然的声音忽然凑近在沢田纲吉耳边。

他看着沢田纲吉那只颤抖的手:“你确定你赢得了?”

“会赢的!”

早上还一惊一乍的兔子忽然抬起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认真地看了一眼时淮。

“这次,我会赢给你看。”

“哦?”时淮被他的姿态挑起了兴趣,深深注视着那双澄澈的粽瞳,“我拭目以待。”

就让他看看,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如何灼烧他人,撬动那颗死亡的心脏的。

身后传来响动,时淮本想躲开,但不知怎的身体却下意识提不起任何防备,任由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哟,时淮,阿纲!”察觉到时淮的僵硬,山本武若无其事地收回胳膊,“你们也来上学啊?”

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人的组合,山本武十分自然的挤在沢田纲吉和时淮中间。

“昨天怎么都睡不着,就算修行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想着来上学了。”

就在沢田纲吉想要感慨山本武也会紧张的时候,山本武忽然高举双臂:“呀,真是兴奋啊!”

说完两条胳膊分别搂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即使有了第一次,在胳膊搭上来的那一刻,时淮还是后知后觉地绷紧身体,察觉到这一点的山本武脸上笑容消失了片刻。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常态,拍了拍沢田纲吉的后背:“没事的。”

“我一开始只想着要打赢那个长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是……”仿佛从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山本武不论何时脸上都会扬起比朝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当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这不只是我,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战斗。”

“你不是一个人,阿纲,大家一起取胜吧!”

沢田纲吉看着他,虽然他同样这么想过,但忽然这么热血沸腾真的没问题吗?

貌似从排球比赛的时候就是这样,山本武似乎格外懂得如何鼓舞人心。

“那当然了,怎么能把彭格列交给那种人?”

狱寺隼人抱着一人宽的纸箱从拐角处走出来,注意到山本武搭在沢田纲吉身上的胳膊,顿时炸毛。

“把你的脏手从十代目身上拿开,棒球笨蛋!”

山本武松开两人,转而去翻狱寺隼人怀中的箱子。

沢田纲吉看着因两人打闹而从纸箱中飘洒而出的纸飞机,忍不住笑了笑。

又要被这两人毫无预兆的劲头推着走了。

不过这一次,也一定没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