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五月初,常州城的兴盛街前有一对年轻男子互殴。这二子打斗不留情手,头破血流,拳拳重命,厮打之际不忘骂脏口。
围观人众听其骂音儿,推测出街前打斗二子是因分赃不均导致,至于二人利从何来?不得而知。
不知何故,因利益引起的打架斗殴事件频频发生,且多是初经世故的年轻男女。
一位常在街头叫卖的老货郎,手里摇晃着一面拨浪鼓,独自叹气道:“贼风来了,贼风来了……”
常州城里传入了一个新行业,一条适合年轻男女社交的产业链,逐渐适应本地人,且属暴利初期。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人人都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韭菜期一过,撑死了大批年轻男女。
现如今,老货郎的生意已经无人问津,满满的稀奇东西已经被取而代替,与时俱进的产物抢走了它们的风头。
老货郎走街串巷,无人探问,偶然有几个顽童凑前,却被家长强行带离这位陌生人。
老货郎继续着叫卖,手里的拨浪鼓也未停响,走着走着,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探问:“你有什么好东西?”。
老货郎抬头观瞧,见不远处的一户院墙上坐着一位青年男子。他悠闲的瞅望着老货郎,似乎在唤老货郎走近。
墙上坐着的男子唤名‘牛匪’,年约二十,穿着一件脏破的丝绸衫。
老货郎近前,将手里的拨浪鼓递了向前,言道:“两文钱。”
牛匪露出了笑容,言道:“阿巴,阿巴阿巴……”
老货郎收回了拨浪鼓,言道:“是个哑巴啊。”
哑巴牛匪拿出了两文钱买下了拨浪鼓,坐在墙上高兴的摇晃着。牛匪玩耍的高兴,老货郎也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买他的货了。
老货郎从货箱里翻弄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手串。
老货郎言道:“买一送一,这个你就留下吧。”
牛匪打量着这条手串,整条手串由六颗玉石雕刻的鱼头组成,每颗鱼头约有拇指大小,由六颗玉珠两两隔开,一根染红的粗麻绳串联所有。
仔细发现,每颗鱼头都有三只眼睛。
三目鱼头佩戴在了牛匪的手腕上,一直戴了很久……
常州城里的生意场越来越火爆,打架的年轻男女也越来越多,老货郎的叫卖声就此绝迹了,也许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促使他辛苦往来的那一分利了。
终于,牛匪玩厌了拨浪鼓,在墙上也坐乏了。扶墙下来时,手腕佩戴的鱼头手串被墙角挂蹭,整条手串抻断,六颗鱼头以及隔珠散落在了后院的杂草丛中。
牛匪惊呼,弯下身子在杂草中搜寻散落的串珠。
刹那间,牛匪看到了第一颗三目鱼头,迅速上前捡了起来,也就在这刹那间,牛匪突然多了一个念头儿。
牛匪扣心自问:“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捡起这颗三目鱼头?因为是它从手上掉落了?或者是因为原本的手串散落,想要重新串联?再或者是因为它很特别?那究竟又特别在哪里?”
牛匪收好三目鱼头,欲移身再寻,抬眼间,慌见面前站有一人。
牛匪开言问道:“你是谁?”
此言一出,牛匪惊慌,自己竟然开口说话!牛匪继而疑问,又追问来者。
来者自称唤名“施十巷”,貌似三十年纪,面洁肤润,头束赤冠,身着白袍衫,足踏白皂靴,堪称英俊二字。
原是明州城隍,忽一日,叠天官袍而去,不知其因,不知所踪。
施十巷开口言道:“是我让你开口说话的。我能让你开口说话,也能让你闭声哑言。”
牛匪问道:“你是神仙吗?”
施十巷嘴角一笑,言道:“像吗?”
牛匪言道:“像。你是管什么的神仙?”
施十巷回道:“我什么都不管?”
牛匪言道:“还有不管事儿的神仙?”
施十巷言道:“有啊,很多。”
牛匪言道:“哦,那你到底是谁呢?”
施十巷回道:“我是活着的死人,死后的活人。”
牛匪再问道:“那是什么人?活人死了我知道,可死了又怎么活了?”
施十巷再回道:“不知道,随机的吧,可能我就是那群幸运而不幸的一部分。而现在我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也可以说是个脸黑的自在人。”
牛匪继续问道:“自在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施十巷继续回道:“自在就是不饿,也就不用吃饭。”
牛匪摸了摸肚子,问道:“你的肚子是不是坏了?”
施十巷摸了摸牛匪的脑袋,随即便消失了。牛匪双目惊奇,低头见手里多了一颗隔珠。牛匪喊叫施十巷,恍然又发不出声音。
牛匪深呼吸了几次,稳了稳神儿,发觉适才是出了幻觉,一定是刚才蹲太久,低血压了。随后,牛匪继续弯身寻找其余散落的串珠。
片刻间,牛匪看到了第二颗三目鱼头,快速上前捡了起来,也就在这片刻间,牛匪突然多了另一个念头儿。
牛匪略有思量,自言道:“很快了,很快就会找齐了。”
牛匪擦了擦三目鱼头上面的土,起身时见面前又站有一人。
来者自称唤名“商荼”,貌似四十年纪,面黑肤糙,腰环橙带,身着白袍衫,足踏白皂靴,堪称威壮二字。
原是杜州城隍,忽一日,甩天官袍而去,不知其因,不知所踪。
商荼问道:“你在找什么?”
牛匪回道:“找这个,……我又能说话了。”
商荼回道:“是啊,是我让你开口说话的。我能让你开口说话,也能让你闭声哑言。”
牛匪问道:“你怎么也说同样的话,刚才那个人也说过。你也是神仙吗?”
商荼回道:“以前是,怎么,你很羡慕做神仙吗?”
牛匪点头答允,言道:“做神仙多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欺负我我就用法术惩治谁,要是饿了我就去最好的饭馆,没钱花了我就随手一变变出钱来,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拦不住我。”
商荼笑道:“可没有无法无天的神仙。”
牛匪连忙抢道:“有的,我们的太守老爷就是神仙,什么都难不倒他,就是神仙。”
商荼言道:“做一个短命神仙也不错。”
牛匪又抢道:“那有什么意思,当然要做不会死的神仙。”
商荼言道:“又怎么会有不会死的神仙,神仙只不过是比凡人活的久一些,受的苦也多一些。”
牛匪再抢道:“你胡言,神仙怎么会受苦!做神仙是享福的。”
商荼言道:“凡人苦了跑到庙子里哭一会儿,神仙也就知道凡人苦了。庙子里的神仙苦了,可就没地方诉苦了。”
牛匪继续抢道:“我觉得你不是神仙,神仙哪还需要诉苦?哪算叫神仙?”
商荼言道:“你不是神仙又怎么会懂的神仙道苦,你一介凡夫也妄图揣测神明心思,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商荼言罢,拂身而去,无影无痕。
牛匪头脑一恍,又经了一场即时幻觉,手中再次多了一颗丢落的隔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