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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船至淮州。

淮州繁华,画舫于一湖船里实在不出奇,但其中却有眼尖的迎上问情况。

“嗖”一下,一道黑色身影翩然离开,宛若黑鸦。

摘星阁总部,危楼。

危楼高九层,乃是淮州城最高的建筑,而危楼前则是一步步的台阶。平时府里官员们路过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表面硬要撑着笑脸。

十四撅着屁股擦青石台阶,旁边放着一桶脏水。

擦着擦着,忽然扔掉抹布:“该死的堂主,都说不是我弄的,偏偏不信。”

都是眼瞎的。

任务堂出事,里面资料付之一炬。目前堂主日夜赶工抄资料,顺便等各地送新的委托书。一来一往时间拖延,杀手们变得清闲,平时钓钓鱼,约着一起练武,逛街。

正是玩的时候,不料阁主罚他擦两月地板,修建新任务堂的钱甚至要让他掏。

毁灭吧!

烦躁着,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十四?”

谁又围观呢!

十四扭头,面具后的眼睛顿时瞪大,不可置信看着逆着光走来的人。

一袭黑衣劲装,高马尾,背着弓跟剑,瞧着便是一名不苟言笑的杀手。

面具上,凤眸凌厉。

“十一!”

任务堂被烧,临时任务堂前一大堆人整理消息,而杀手们大都待在星楼联系感情,切磋,聊天。忽然,一道人影轻飘飘从众人眼中掠过。

“等等,没看错吧。”

“十一,真的是十一,莫非传闻是真的?”

众人瞬间支棱。

从最开始的接单狂人,到负心渣男,再到痴情人,十一的外号那是一个比一个响亮,堪称行走的八卦。一年未见,如今再看见他杀手们瞬间心痒。

看着十一,再联系传闻,八卦近在眼前。

“走,悄悄跟着!”

一传十,十传百,等十一回到自己那一栋星楼外面,往后瞧。一阵风划过,吹起两片树叶,莫名萧瑟。

然而,仔细一听,躲的躲藏的藏。

“......”

十一戴着面具瞧不出表情,十四抱怨着前不久那一场火,明明就不是他烧得偏偏堂主认准他,罪魁祸首则销声匿迹,一点马脚都不露。

门开了,十四抬步正想跟进去,忽然那门迎面一关。

“砰。”

他望着门,面具上的腮红格外喜感。一年没见,十一做派怎么比以前更不是人了?

大殿,青灯袅袅。

戴獠牙面具的男人取出最新一封委托,瞧着上面的盛京二字,不自觉摩挲下巴:“皇帝啊,那可是剑圣弟子,找他麻烦,那不是纯粹活的不耐烦。”

到时王耳提剑上门,他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极大啊!

“十万两......”

阁主感慨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月城上次的信件提到有神秘人愿意花大价钱帮十一脱离摘星阁,可是——

一封信后便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烦躁。

他猜测:“莫非,闹掰了?”

可别啊,他的钱!

思索间,檐角铃铛声忽响,铺成一段音乐。檐上一人飘下,抱拳道:“阁主,十一求见。”

十一回来了?

“让他进来。”

据守卫危楼的人回忆,那一天两人似乎闹得不愉快。阁主难得吼出一句话:“一折,去你xx的一折。”

“胳膊肘往外拐,滚滚滚!”

*

一只白鸽从药王谷出发,飞啊飞,最终盘旋在盛京郊外一小山村。甜水村,距离盛京不远不近,因着县官带领百姓们种姜,村里较富裕。

县衙后院,临窗,一名盘着头发的清丽女子正绣花。

眉眼婉约,美人如画。

外面丫鬟走路都静悄悄的,生怕惊扰美人。只是总有看不清形势的人不服,暗地里抱怨。

“县令多好的人啊,她嫁两年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着急,张罗着纳妾为何家开枝散叶。”

“噤声,小心点。上次有人抱怨直接被老爷发卖了。”

“老爷也是被迷了心窍。”

婢女抱怨着狐媚子什么的,忽然面前视线一暗,儒衫男人不知何时到面前,面无表情开口:“哦,我倒想听听我怎么被迷心窍了?”

婢女瞬间面色苍白,急忙忙跪下磕头,嘴唇嗫嚅:“老,老爷……”

“怎么不说了?”

“……”

府里谁不清楚老爷向来维护夫人,要是当面说坏话,只怕更遭罪。她只能不停磕头。

“把人捆了,明日发卖给人牙子。往后再有乱嚼舌根的,一律按此处理。”

“是!”

小厮上前按住她,却见她不断挣扎着,双手扒拉地面,额头见红。

“老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夫人,夫人!”

危急关头,她直接朝窗户那边喊,可惜平日里最和善的夫人却是面也不露。等到嘴巴塞着脏臭的汗巾,她才后悔。

片刻,院里重新恢复平静。

男子整整袖口,瞥一眼屋里,不料恰好对上屋里人眼神。他瞬间柔和眉眼,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边。

“娘子,乱嚼舌根的随意处置就行,不用顾虑。”

“那是娘塞来的人。”

何觉清摇头:“继母而矣,何况当初已签断亲书,而今我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往后再送人,一并拒了就行。”

“若无娘子,便无我今日。”

他本是农家子,一心读圣贤书科举,可惜继母苛待,寒冬腊月让他捕鱼,若非秋意跟春桃心善捡回他,只怕自己早就死在那年冬夜。

秋意听着,眉眼含笑,却见天空一只白鸽飞到窗檐,扑腾着翅膀。

脚上有一圆管。

“飞错的?”

不等她开口,何觉清警惕望着鸽子,不料鸽子小眼睛转一圈,瞧着他“咕”两声,一点不把他放眼里。

下一刻,朝秋意扬脚。

“娘子,此鸽怪异,不若——”

烧烤。

话音未落,她已平安取下圆筒,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

“故人婚期至,特邀九月初淮州府城一聚。”

瞧见字迹那一瞬,秋意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旁边何觉清顿时手忙脚乱安慰,同时又产生一种不祥预感。

——总觉得是情敌。

片刻,后院又来一对佳偶,身怀六甲的圆脸妇人笑嘻嘻地扬着手里信。身侧锦衣男子无奈又纵容。

“八月中旬得前往淮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