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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央,精神矍铄的老人正义正言辞辩驳,试图悔棋。他肩膀一只彩色鹦鹉跟着附和:“不算不算,我爹是老大,他说了算!”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乐的“嘘”声。

“太逊了吧,杨老头!”

“哈哈哈哈!天天打,天天输。你数数今天第几次悔棋了,要点脸成不?”

“唉,兄弟我都不想说你。我刚才在你旁边一直说,先走马,先走马,你偏偏不听要走车,我还能害你吗?”

“......”

欢乐的氛围轻易能感染他人。

沈裕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走近时,目光不由移向同他一起下棋的人。

瞳眸微微一颤。

“好,您说了算。”

那人笑着说,俊美的脸上无一丝不耐烦。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忽然回头。周围观棋者众多,堆成一堵墙,他的视线越过阻碍,直直与墙外一人对上,目光交汇。

人海如潮,遥遥相望。

耳畔喧嚣声好似消失,钱理失神好一阵,才在对弈者催促声里恍然回头,继续下棋。

看起来没瘦,所以最近的事情没影响到他?

提前召开股东大会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由于业内名声跟能力出众,这几天不少猎头和公司找他,开出股份以及高一倍的年薪诱惑,聘请他出任cEo。彼此谈话间,对方总是不经意透露沈氏集团的状况,提到沈裕又说他现在到处拜访别人,处处碰壁。

现在看来,倒不像落魄。

杨佑安悔棋后,又按照另一位棋友说的,先动马。

“啪。”

象棋落在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钱理稍微抬一下金丝眼镜,微笑着动另一步棋:“将军。”

“......”

杨佑安瞪大眼,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怎么就没看到这里有只兵呢?

对了,刚才到底是谁说的!

他瞬间回头找刚才出声的人,中气十足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鹦鹉扇动翅膀,嚣张道:“快点出来,接受我爹的审判!”

那人:“我就说着玩,没想到......”

言外之意,围观者想不知道都难,于是又一阵哈哈大笑。

杨佑安那个气啊,直接拍了拍肩膀鹦鹉的脑袋,指挥说:“八戒,啄他。”

“遵命。”

鹦鹉追人的场面看得现场一片欢乐,趁着他们注意力转移之际,钱理举目四望,却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失落一闪即逝。

而杨佑安看着他问:“再来一盘?”

“来!”

树后,沈裕望着天。

枝叶繁密,曲折的枝条分割着蔚蓝天幕。讲真,他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是尴尬,亦或者其他,总之他就是十分没有出息躲着。

所以,要继续拜访杨佑安吗?

沈裕有些迟疑,其实安迪那边已经搜集足够多的股份,此次前来,除了做样子就是应沈观海的要求拜访......话说,自己方才应该直接过去的,落落大方一点,没必要心虚,特意躲避的举动倒显得小肚鸡肠。

径直走过去,自然一点。

心里说完,沈裕已来到棋局旁边,随大流做一个观棋者。

常言棋如其人,钱理下棋棋风谦卑又礼让,常有不经意失误的举动,但杨佑安不仅爱悔棋,还是个棋艺差的臭棋篓子,没看出来就算了,下棋时还不喜欢别人指点。

半晌,颓势已现。

就在杨佑安愁眉不展时,他突然眼前一亮,硬是从人群里拉来一位儒雅文气的老者。

“老曾,快帮我下棋!”

老者无奈挣扎:“下次吧,时间快到了,我还要回学校给学生上课呢?”

“就一盘棋时间!”

“不行。”

老者明显不愿意,被按下又想起身,多次后杨佑安直接狠心道:“赢了,我就把书房珍藏的仕女图借你欣赏一天。”

“......一个月。”

“成交。”

听到他答应,老者麻利坐下。旁边不乏认识他的邻居,见此低头窃窃私语。沈裕听一耳朵,老者是A大文学院汉语言文学的教授,棋艺高超,年轻人要吃亏了。

果然,经他出手,钱理之前建立的优势一步步消减。

“哈哈哈,快赢了!”

杨佑安眉梢眼角得意上扬,肩膀鹦鹉也昂首挺胸。而钱理眉头拧紧,目光专注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思索应对之策。

蓦地,左肩一阵温暖袭来。

他嗅到一阵清雅沁人的木质香,淡淡的,如梦里里一般无二。

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着,似夏日阵雨,雨丝密密麻麻,连带着呼吸也乱了。

“下一步,这里。”

沈裕的声音不紧不慢,动听极了。身后伸出来的手指细长而白皙,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关节处透着淡淡的樱花粉,无一不美。

他刚想抬头便听见的老者声音:“观棋不语真君子。”

沈裕垂着眸,漫不经心捏起一颗棋子,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非君子。”

杨佑安看着眉眼跟故人几分相似的男子,心里浮现一个名字,心里有了打算。

不过棋盘跟人生一样,不能让,也不能输。于是他扭头对钱理道:“你看他,生意场上做你决定就算了,现在连一盘棋局都要争,赶他走吧。”

怎么说钱理也陪他一起下了几天棋,给他出出气。

哪知——

“他可以代我下。”

话音落下,鹦鹉跟着他同步转头,杨佑安才知自己会错意。近日沈氏集团的消息沸沸扬扬,他原以为钱理找他下棋的目的是想着报复沈裕,现在看,不对劲啊!

而此刻,棋盘再次厮杀。

“嗒——”

以棋观人,与钱理的缜密布局不同,沈裕明显更擅长搏杀。下棋声音大,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杀气腾腾,对敌人步步紧逼且不留漏洞。

这棋风!

围观的杨佑安看得目不转睛,激动处下意识用力,结果差点捏断胡须。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谁乱传沈观海儿子是个废物来的?如果这样算废物,他家两个儿子得是垃圾中的垃圾吧。

“嘶嘶。”

而场上,冒冷汗的变成老者。

他眉头皱成川字,额头往外冒冷汗,好半晌才沉默地移一步棋,似乎知道结局已定不做挣扎。

“将军!”

棋子落棋盘,尘埃落定。

老者叹气,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谋一而观百,小友厉害。”

“您老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