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在两河搞的轰轰烈烈的大整风运动从顾至伦开始,到段家的彻底覆灭,很多人以为这已经是结束了,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刚刚开始。
这一次陆铮是真的要动真格了。继段家之后,万俟家,齐家,陈家,顾家,张家,苏家,刘家,孙家。等等这么多家族,一一都有各种问题,而针对他们的问题,罗冠才也毫不手软,统统按照律令来办事,该查处的查处,该抓人的抓人,一时整个两河包括辽东以及西北,真是风声鹤唳,各权阀豪门可以说是无比紧张。有些家族简直就是惶惶不可终日,富不聊生啊!
罗冠才的名头凭借这件事越来越响亮,大家现在都称他“罗铁头”,就说他的脑袋像铁一般硬,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干,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权阀豪门,在他眼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在这其中苏家不能不提,苏家和陆铮的关系可以说很曲折,最早陆铮是苏清的弟子,陆铮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和苏家的关系走得很近,京城那么多豪门权阀,都把江南的四大家当成洪水猛兽,尤其是陆铮这个陆家的庶子,在京城更是难有立锥之地。
但是那个时候苏家是个例外,他们一直对陆铮比较友好,结果他们收获也很大,陆铮投桃报李,让苏家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还能成为大康最顶级的家族。
但是苏家和陆铮的波折也很大,其中最大的波折便是苏芷,苏芷当年在京城郁郁不得志,就是个豪门混子而已!他能够崛起全是因为陆铮,陆铮提携重用他,让他带兵,从而最后让他成为了江南最有实权的人物。
只可惜苏芷掌握实权之后,竟然野心膨胀,和陆铮脱离了关系,成了叛徒!结果当然很凄惨,陆铮最后将他抓住了,不仅一世的努力化为了虚无,而且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陆铮没有杀他,而是交给了苏家将他处死,这样的死对苏芷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因为这意味着在苏家的祠堂里面,他也是没有名字的!
苏芷是个败类,是国家的败类,是苏家的败类,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搅动了一番风云之外,其他的所有都是负面的!
苏芷的事情让陆铮和苏家之间是否存在了裂痕?裂痕不一定,但是关系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融洽了!实际上现在苏家出来当差的也只要苏清一个人了,苏清也没有入阁拜相,甚至没有入九卿的行业。
在这种情形之家,苏家的地位肯定已经算不上是顶级家族了,在目前的两河和辽东,苏家其实是在衰败的!
苏家的祠堂里面,家族的秘密会议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坐在族长位子上的还是苏星海!苏星海已经不是当年的苏相了,他现在挂官在家闲居,门庭也比不上当年的门庭了。
他一个人在盛京的郊外修葺了一个小楼,平常那边人迹罕至,他就只带几个丫鬟和童子读书,也只有像这等家族大会他才会现身,而后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但是他不说话,苏家内部的争论现在却很激烈,苏家旁支苏长年的情绪尤其激动,只听苏长年道:
“我们苏家一步步的退,一步步的走向没落,这样的退下去我们就没有苏家了!陆铮他明面上是整肃权阀豪门,要让权阀豪门听话!
可实际上他是在排除异己,但凡是和他有过节,他不对付的家族都要被灭,不管是什么来历,谁都逃不过被灭杀的厄运呢!
段家被连根拔起,可以说从此以后大康就没有段家存在了,一个百多年的家族就这么样覆灭了,这该是怎样的让人唏嘘感叹啊!
兔死狐悲,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我们苏家就会成为第二个段家……”
苏长年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走到苏星海的身边,道:“族长啊,您是我们苏家的当家人!我们苏家的几百号人命运都掌握在您的手中!
实际上包括苏家旁支,还有内外亲戚,我们苏家牵扯到的可能有数万人的利益!我们这么多人的生死,难道就凭陆铮一句话就决断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苏家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我们就是陆铮的奴隶啊,这样下去,我们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到九泉之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苏长年说到这里,嚎头大哭起来,他这一哭祠堂里面便引起了一波很大的躁动,不得不说苏长年这番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别的不说,单单是族中的一帮长老听了这些话就比较动容。要知道现在的长老们年纪都很大了,他们都经历过苏家最辉煌的时候。
记得苏家辉煌的时候,那个时候苏家在京城跺一脚,京城的地面都要抖三抖。而歆德帝那么跋扈的皇帝,他到苏家对苏家的长辈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个时候提起京城苏家,谁敢不给面子?
毫不夸张的说,苏家人在京城当年可以说是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呢!
然而,看了当年的苏家再看现在的苏家,现在苏家有什么呢?苏家什么都没有,就在盛京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都需要当缩头乌龟。一个家族衰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苏家这样下去要完蛋了!我们整个家族从此衰败,我们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苏星海坐在族长的位子上,他冷眼环顾四周,神色古井不波。他几乎是在任由各方说话呢!
苏家要有动作了,因为陆铮的行动是要让苏家灭掉,所谓温水煮蛙,段家就是前车之鉴!
一场家族会议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各方人马眼看就要重新分裂,这个时候苏星海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道:“苏长年,你就说一句话,那就是你们旁支这些年是不是真的违背了大康的律令,是不是真的在暗中圈地,暗中的蓄养了死士?或者是搞了盐铁的买卖,甚至是向南方卖了马匹?”
苏星海这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因为这个问题无疑很关键。如果苏家堂堂正正,任何事情都没有犯,按照眼下的局面,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因为罗铁头行事虽然霸道,但是其人也规矩得很,那就是只要对方没有犯事,罗铁头是绝对不会对人动手的!现在苏家能不能站得稳?能不能自圆其说?
苏长年低下了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再一次抬头,这一次他又把腰杆挺直了,整个人器宇轩昂,他一字一句的道:
“各位长老,族长大人,你们说一句公道话好不好?辽东是什么地方?西北是什么地方?这些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啊!
我们在这样的地方生存,靠什么才能养家?难道我们能开酒楼,烟馆么?难道我们能够靠耕种良田么?还有,我们能不能靠经商开铺子养家?
我们没有办法啊,我们苏家是顶级的豪门权阀,走到哪里都要面子,可是一家人吃喝拉撒我们得有来路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北只有马匹,辽东只有牛羊,我们不做这些生意做什么生意?另外,我们放牧养马也需要草场啊,没有草场怎么养马放牧?长老们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铮说我们圈地,我们的土地都是靠银子买回来的,陆铮说我们贩马,可是我们就只有牛羊马匹,养了这些牛羊马匹难道我们不卖了换银子么?
陆铮又说我们豢养死士,我们苏家这么大一个家族,难道我们不养几个家奴吗?没有几个得力的家奴,我们的马匹,我们的土地分分钟就要被马贼抢掠,到那个时候朝廷会不会救援我们?难不成陆铮能够担保保我们的太平?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铮这便是如此!反正一句话,苏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主家倘若能够领着我们杀出一条路,我们纵然肝脑涂地也跟着你们走!
倘若你们主家没有路走,那我苏长年是绝对不能让诺大的家族就这样灰飞烟灭的!我苏长年就是一条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一条命而已,又有什么豁不出去的?我可以去死,只要苏家能够屹立不倒!”
苏长年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一直没说话的苏星河冷冷的说了一句话,道:“这么说来罗冠才还是没有冤枉苏家,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苏家都犯了!”
苏长年愣了一下,他目光如炬,盯着苏星海,他嘴唇掀动,良久道:“是,都有犯!但是我们有那个权阀豪门没有犯?
别的家我不说,难道陆家就没有犯吗?陆铮自己的陆家就没有人犯大康律令?”
苏星海摇摇头,道:“长年,这些年任由你去办差,你的想法现在已经太危险了!哎!说起来这都是我的过错,当初不应该拔苗助长,不应该让你那么早就面对那么困难的局面……
”
苏星海一声长叹,然后站起身来,他并不回头,只是轻轻摆手,道:“好了,都散了吧,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