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坐在轿车内,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外滩公园南门,静默不语。叶云根坐在驾驶座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四周,见人员都到位后,就回头问道:“何先生,消息是否准确?”
何先生面容沉静,淡淡地回应道:“不知道,此次行动是王站长下达的指令。”
叶云根闻言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如今局势如此紧张,竟然还有心思与地下党纠缠不休。倒不如将这些精力用来多杀几个小鬼子!再说了,上次 76 号那些杂种污蔑我们之事,他王站长为何不前去讨个说法?”说到激动处,他的怒火再度升腾而起。
面对叶云根的恼怒,何先生并未加以阻拦,仅是轻声提点道:“激动什么,声音小些,留意盯着门口动静。”
经此提醒,叶云根方才稍稍克制住情绪,但仍忍不住好奇追问:“何先生,我们这次抓捕的人究竟是什么人?需要动用如此多的人。”他的声音明显降低了不少。
何先生略微思考了一番后,才徐徐说道:“那个人是从外地来的,此次前来上海,目的就是要在今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在公园南门处与上海地下党的成员接头,并转交一份情报。听说这份情报很重要,连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都关注呢。”
听到这里,叶云根忍不住追问道:“那负责接头的究竟是男是女啊?”
“这个嘛……我不清楚!”何先生回答得果断利落。
叶云根当场怔住了,心里暗自咒骂着,这算哪门子的消息啊。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再继续追问,因为他深知若是再刨根问底恐怕会触犯忌讳。于是他转身下了车,点燃一支香烟,开始在轿车旁边悠然自得地踱起步子来,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公园南门。
眼看着时间已经逼近三点二十分,林海峰突然注意到有一名男子正从公园内缓慢地走出来。只见此人头戴一顶礼帽,脖颈间还系着一条灰色围巾,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嘴上留着胡须,手里拿着一把卷起来的黑伞当拐杖使。
林海峰的心跳愈发剧烈,手心开始冒汗,眼前这个人是否就是即将与自己接头的人呢?怎样才能给对方传递危险信号呢?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而过,额头也因过度思考而渗出丝丝细汗。
沉思片刻后,林海峰深知此刻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周围潜伏的特务毫无动静,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此人身份;亦或是敌人正在等待时机,待到接头时刻方才采取行动。
就在此时,只见那人走出公园南门后并未有丝毫停顿,径直沿着江畔向南走去。目睹此番情景,林海峰心中一动:莫非此人已察觉到异样?他下意识地低头瞄一眼腕间手表——距离三点半仅剩短短五分钟!目光游移于公园南门处与持伞者之间,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再多观察五分钟。
五分钟转瞬即逝,外滩公园南门处风平浪静,行人与游客如往常一般川流不息。林海峰扫视四周,并没有看到第二个身着那身装扮的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他轻轻松口气后,转头朝着南面眺望而去,那个拿伞的身影若隐若现,清晰可辨。于是,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大步流星地紧跟其后,朝着南方行进。
此刻已临近下午四点,叶云根返回车内,一脸无奈地对何先生禀报:“何先生,我在南门口观察到现在,并未察觉任何可疑人员在此碰头,甚至连驻足交谈的人也未曾出现过。”
何先生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既是如此,那就让兄弟们收队吧。”叶云根闻听此言,轻点下头表示明白,随即将车窗缓缓摇下,手臂伸出窗外做出一个手势。刹那间,那些事先藏匿起来蓄势待发的手下们迅速行动起来,纷纷返回各自车辆,而后驾车疾驰而去。
林海峰远远跟着那名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跟踪,他一直走到了南京路上,然后上了一辆电车。
林海峰想要跟着上电车,已经来不及了,他连忙招了一辆黄包车跟了上去。追了两站终于赶上了,林海峰急忙下了黄包车,又疾步上了电车。等电车开动后,林海峰才发现那位拿伞的人刚刚下车了,背对着自己,正向来的方向行去。
林海峰心中一阵释然,他知道对方肯定发现了自己在跟着,利用电车甩掉了自己。林海峰决定不再跟着了,他现在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一路上,林海峰小心翼翼,他时而回头张望,观察是否有人尾随;时而躲入暗处,确认周边环境安全无虞后才继续前行。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成功抵达汇中饭店。
进入客房后,林海峰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定无人潜入后,他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开始陷入沉思。
“接头消息果然还是泄露了!”这个念头不断在林海峰脑海盘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差错呢?从当时现场特务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显然对前来接头的同志一无所知,这意味着特务仅仅知晓此次接头行动,却对具体参与人员以及相关特征毫不知情。如此推断下来,与自己通电话联络的那位同志应当没有问题,可以排除其嫌疑。如此一来,排查范围便大大缩小了。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呢?是否需要再次拨打电话联系呢?又该使用哪一个号码呢?此刻,林海峰手中握有两个联系号码,其中一个已被使用过,暂时应属安全。而另一个则是专门用于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那是临行前天津的上级交予他的。
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势,林海峰犹豫不决,他必须权衡利弊,谨慎抉择。现在上海地下党内有敌人的奸细,稍有不慎,不仅自身难保,更可能牵连上海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