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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雷迪斯在心里不知道感叹了多少句自己的倒霉。

她来魔法部上班,最初只是想找一份优雅而闲适的工作。

她特意选择向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前台岗位投出简历,就像她精心挑选有细腻雕纹的咖啡杯一样,二者都是看起来具有十分的高格调,又难堪大用的东西。

谁能想到,她才入职几年,就因为顶头上司的竞选而被迫卷入政斗的中心。

你问这些关她这个小前台什么事?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老巴蒂连一个私人秘书都没有。

从工作细则到日常琐事,全部都交给工位紧邻老巴蒂办公室的梅雷迪斯去办,久而久之,梅雷迪斯就成为了老巴蒂的“隐形助手”,她掌握着老巴蒂种种重要或不重要的信息,许多人都想从梅雷迪斯这儿挖掘出一丝半缕的线索。

被迫政治站队的梅雷迪斯委屈极了,她每天不得不面对无尽的加班与琐碎的任务,然而真正到手的工资和权利却分毫没多拿。

是的,从去年秋风初起时,梅雷迪斯就没有在晚上八点钟之前离开过魔法部,加班旋涡无差别吞噬交流合作司的每一个人。

——开玩笑,老巴蒂还坐在里面呢,谁敢准点拎包走人?

鬼知道他一天天都在里面做什么。

梅雷迪斯的实际工作并不多,她只能维持忙碌的假象:给老巴蒂催促各种文件的进度,以及为他泡茶和咖啡。

梅雷迪斯麻木地看着桌上那份申请书,她对里面写了什么一点也不好奇,但是老巴蒂却毫不避讳地将它摊在桌上。

“摄魂怪”“灵魂”“疗养院”这几个词都要冲到梅雷迪斯脸上了,她想要装不知道都不行。

——啊,老板刚刚好像说话了,他说啥了?

梅雷迪斯咽了口水:“额,实际上,利亚姆·梅乐思还提交了三份医疗证明……”

“嗯,明天连同托尼亚的报告一起交给我。”老巴蒂立刻接道。

梅雷迪斯:?

梅雷迪斯:我只是个前台,又不是情报头子。

“好的,克劳奇先生,那我先回去整理……”

“先下班吧,明天上班前把文件放到我案头。”

梅雷迪斯:?

梅雷迪斯:这和让我回家加班有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称职的打工人还是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先生你也不要忙得太晚,看你最近脸色都不是很好,还是要注意休息。”

老巴蒂敷衍地点点头。

背过身去的梅雷迪斯脸立刻垮了下来,她一边做着辱骂领导的无声口型,一边飞速返回工位。

一回到工位,不出意料,沙里也没有走,比起梅雷迪斯,她显然更适应这种假装勤奋的摸鱼加班文化。

“看你这表情,老头又给你加工作了?”沙里悄悄凑到梅雷迪斯身边,口无遮拦地打探消息。

“刚刚那份资料就该你去送。”梅雷迪斯无精打采地收拾着自己的包,准备下班。

沙里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我倒是想,可是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他从来不让我经手——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回去吗?”

“已经八点四十了,再晚一点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家教真严。”沙里嘟囔着。

见沙里还在涂涂改改一份早上就开始批注的两页纸的报道,梅雷迪斯实在没忍住:“你还没做完吗?要不然等明天上班再做?”

“那可不行,老头等会就出来了,我都磨一天了,怎么也要让他看见才算没白干,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梅雷迪斯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思索,她又要辗转多少个部门,才能弄到利亚姆提交的证明文件详情。

“好好一个前台,愣是干成了特务……”梅雷迪斯腹诽着,又是在心里狂扇老板耳光的一天。

梅雷迪斯回家很晚,她的老板老巴蒂当然也是天天披着夜露回家。

老巴蒂最后一遍细致整理好次日要跟进的工作计划,温吞地披上厚重的斗篷,在办公室门口落了三遍锁咒。

路过前台时,一抹不起眼的棕色身影还在埋头苦干。

噢,那个女巫,机敏是很机敏,但总爱钻捷径的空子。

老巴蒂记得她,对她并不全然欣赏,但还是客气地提醒了句结束工作后早点回去。

穿过积雪的马路,天已经黑透,老巴蒂在克劳奇府邸外,能远远看见一楼敞开的窗户里点着蜡烛。

微弱而温暖的光芒透过粼粼月光照在他的瞳孔里。

老巴蒂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堪,他嘴唇微微翕动,愤怒地疾步冲向宅邸,蓦然摔开房门。

他明明跟闪闪说过,晚上不准给他留灯。

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就不想在屋子外看见如此明亮的窗户。

别搞得好像还有人在等他回家似的。

“闪闪!”

老巴蒂的怒喝惊得连烛台上的蜡烛都跳动了几下。

客厅里坐着的不是闪闪,而是一名青年男子,他的身影藏在半暗的沙发后面,一动不动,像是尊没有呼吸的雕像。

老巴蒂倏地把门再次摔上,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谁让你出来的,闪闪呢?”

话音刚落,闪闪嘭地一声立刻出现在老巴蒂的腿边。

她结结巴巴,涕泪纵横地抱着老巴蒂的裤腿,边哭边喊:“老爷!老爷请不要责怪少爷!少爷只是想等老爷下班回家,少爷说……”

“闭嘴。”老巴蒂烦躁地一脚踹开闪闪,他的语气带着股疯狂的狠劲,“我说过,他不可以下楼,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闪闪被他一脚从玄关踹到了客厅的另一头,娇小的身影刚好从青年男子的眼前飞过一条利落的弧线。

青年男子的头发打理得十分整洁,剪裁合身的衬衫掐得他腰身很好,脸色通透苍白到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他在扑朔的烛光中抬起眼皮。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