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峰迅速调整方向,重新拉高直升机,向枪响的位置飞去。
鼠王吞下食物后,鸣叫也随即停止,没了刺耳的声音在脑子里搅,阿泽瞬间清醒过来。
这只大老鼠吃东西都不带咀嚼的,塞进嘴巴直接就吞,阿泽堪堪抓住老鼠的一颗牙齿才没真的被吞下去。
鼠王嘴里又臭又挤,还都是粘稠的液体,但丧尸不怕脏也不怕臭,对丧尸来说这是血肉的香味。
“这能这样?这不就给我送菜了吗。”王雨泽觉得,他都快忘了上次肆无忌惮进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虽然距离上次吃撑到现在还不到十天。
随时处于饥饿状态的丧尸,比外面掉进粮车的鼠群更像老鼠。
鼠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的满地打滚,失去控制的鼠群一哄而散。
还在粮车上啃食物没跑的,也被鼠王撞翻了汽车,或压死或拍死的不计其数。
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着落地,带起的大风和巨大的轰鸣声惊退在李奕辰附近正在啃米袋的老鼠。
被赵凌峰拖上飞机的李奕辰,还不忘抱着大箱子,那是一箱子手雷,他就是为了取手雷,才被困在车上的。
赵凌峰摸着箱子,瞥一眼奄奄一息的李奕辰:“敢私拿武器,你小子最好能活到被处罚那天。”
赵凌峰不知道鼠群怎么了,但只要鼠王不死,车队都不算脱离危险,何况这畜生吞了阿泽。
趁它病要它命,报仇的时候到了。
半吊子的驾驶技术,还得投掷手雷,赵凌峰一点把握都没有。
果然,十扔九不准,小半箱都扔出去了,还两次差点坠机,鼠群被炸的四处逃窜,只有皮糙肉厚的鼠王还在地上打滚。
一箱都快扔完了,守在鼠王身边的大老鼠,倒是炸死不少,但鼠王本鼠只有幸分到两颗,也只在它身上炸开两个口子。
因为太过专注,赵凌峰没注意到直升机的燃料,等警报响起,只得不甘的最后看一眼还在打滚的鼠王,控制直升机紧急迫降。
好在一直都是低空飞行,直升机轰隆一声一头扎进山坡上。
赵凌峰甩甩阵阵眩晕的脑袋,强撑着还不忘把李奕辰也一起拖出机舱。
此时阿泽还在鼠王嘴里努力挖洞,每挖一下鼠王整个身子就跟着剧烈的晃动。
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甩进鼠王喉咙里去,等他调整好位置再次出爪,鼠王晃动的更厉害了。
来回反复始终找不准鼠王脑子的方向,外面轰隆隆的爆炸声时刻提醒着他,队长还在外面,随时会被一群大老鼠啃。
急的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口咬下去,又被喷一身的血。
他徜徉在血肉中,尽情享受着新鲜血肉的滋养,得到养分的身体在快速的变强。
这一刻,他犹如归海的鱼,飞上天空的鸟。
瘫坐在山坡上的赵凌峰,无奈的看着在地上痛苦打滚的鼠王。
他现在枪丢了,手雷也扔完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突然,鼠王浑身一阵剧烈抖动,也不打滚了,只是不停的抽搐着。
持续了约莫五六分钟,才彻底瘫着不动了。
哀鸣声停了,四周残余的鼠群似乎也失去了控制,开始向四面八方溃逃。
原本精疲力尽的赵凌峰又来了力气,心中还存着一丝幻想:现在把阿泽刨出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阿泽的饕餮盛宴才刚开始,便接近了尾声。
趴在鼠王脑袋里,也不再动弹,最后一丝意识是:完蛋,怎么直接就把脑子给吃了。
山坡上的赵凌峰瞥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李奕辰。
这家伙是推也推不醒,煽也煽不醒,丢下他在原地,又怕被老鼠啃了,最后只得拽着他一只脚在地上拖着,向鼠王尸体一瘸一拐的挪去。
李奕辰看起来个头大,体重也确实不轻,拖着他使劲儿的时候,赵凌峰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这才发现腿上和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了,一使劲的往外冒血花子。
比起自己身上的伤,赵凌峰更担心在鼠王肚子里的王雨泽,不知道待会刨出来还能不能活。
逃出鼠群包围圈的幸存者,一路向前丝毫不敢停留,冲出被山火焚毁的山区后,视线豁然开朗。
宽阔的沿海公路,一侧是海岸线退下后露出的海滩,另一侧则是被海水冲击成的平原。
陆地上的江河湖泊在逐渐枯竭,连海岸线都有了下降的迹象。
原本生长在海底的珊瑚和浅海生物,枯萎在不知多久不曾露出水平线的干枯泥沙中,在腥臭的海藻间腐烂。
灾变发生时正值春末夏初,G省是沿海省份,连秋天都还远远没有到来,此时应该是真正最热的时候,海上一股股带着咸腥的寒风吹来,竟有了点冬天的味道。
不同寻常的气候,让每一个常住在G省的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不祥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特战队和预备队死伤惨重,车队还丢失了所有物资,这一消息在幸存者中流传,让前路变的更加祸福不定。
周坷带着幸存者奔逃一整天不敢停下,直到天彻底黑透,才找到一处视野宽阔的平地停下修整。
刚一落脚,何锦辉便跑过来想跟他商量就地过夜的事。
本来何锦辉先去找的李毅,但李毅这会忙着安置伤员,没空理他,这才跑来找周轲。
周珂同样对这个吃不了一点苦,又养尊处优的商人没什么好感,让岗哨将何绵辉拦在远处许久。
直到安置伤员的事情告一段落,看他还在原地待着,才愿意见他。
也不等何锦辉开口,周珂早知道他要干什么,语气中充满了不耐:“我事很多,别跟我说吃饭的事,我的学员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没空理你们吃饭的破事。”
何绵辉也不恼,耐着性子跟他分析:“周教官,吃饭可是大事,今天战况惨烈,听说预备队里有些人还犯了错,大家都担惊受怕一整天了,若是普通幸存者们不开饭,队员们的情绪恐怕....”
何锦辉的话提醒了周坷,普通人倒没什么,但预备队里至少一半都有亲朋和家人还是普通幸存者,这才离开县城第一天就丢了所有物资,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暴乱。
赵凌峰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临时把队伍交给他,他必须考虑到所有问题,吃饭确实是头等大事。
见周珂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何锦辉赶紧提议:“物资车是不是跑了一辆出来?而且出发前,我让每个人随身多少都带了些口粮,我建议,现在赶紧清点一下剩余物资,集中管理,加强幸存者的治安才行啊。”
何锦辉手里没实权,没有几个头头发话,他是什么都干不成的,赵凌峰让他享受特殊待遇,他尽心经营,算是公平合作。
人到中年特别怕死,何况何锦辉养尊处优多年,深知自己造不住活受罪,车队里有专业的部队在,未来不管赵凌峰是死是活,这帮人只要聚在一起,最后肯定能到安全岛。
所以,何锦辉比任何人都不想车队溃散。
李毅这边在安排救治伤员,一次鼠潮使特战队损失数名精锐。
其中死亡7人重伤3人,预备队队员死亡28人,周坷当场击毙逃兵2人,失踪16人,剩余几乎或多或少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两辆大巴连环撞,司机死了一个,幸存者死了两个,还有十多人受伤,车队从护卫队员到普通幸存者士气低落到极点。
如何锦辉所料的,确实有幸存者很不满,甚至大骂特战队无能,指责赵凌峰专制,不离开县城,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车队驻扎后,闵东行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侦查小队回头去监控鼠群动向,李毅清点完伤员,亲自带着还有战力的队员,在临时营地周边巡逻,布置警戒线。
何绵辉得到周珂许可,带着两名保镖和杨岚的女兵队,配合后勤队清点剩余物资。
天灾和人祸总是相伴着出现,摧残着每一个普通人,在平民眼中,末日是天灾,鼠潮是这场末日下伴生的恶魔,那么何绵辉就是车队里的人祸。
自他出现,耍小聪明的人再也占不到便宜。
现在车队元气大伤,连赵队长都生死未卜,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何绵辉还能拿出几本小册子分给后勤队。
手册上将幸存者分成不同的类型,领养孤儿的家庭、临时组建的新家庭、原生家庭、预备队家属、单身者等等。
并且每一本上都详细记录着每个幸存者的情况,也只有户主可以领物资,连每户几人,上次领取物资数量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岚的女兵队穿梭在队伍中维持治安,防止复杂的领取程序有人排错队。
几人各司其职乱中有序,大部分幸存者还是感激队员们的付出,主动拿出自己带着的药品给受伤的战士送去,手里还有口粮的也主动上交,配合后勤对重新分配物资。
三十公里外,人类大战鼠群的战场上,想剖开鼠王肚子的赵凌峰彻底绝望。
他的匕首根本划不开鼠王的皮,即使他只对着一个位置来回的划拉,也只是在鼠王的皮肤上留下几条痕迹,反倒粘了一身老鼠毛。
旁边躺着还不知道打算昏迷多久的李奕辰,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老鼠钻出来,因此赵凌峰把他放到了自己脚边。
李奕辰在半梦半醒中,听着耳边呲喇呲喇的声音,身上没一个地方是不疼的,疼痛感让意识清醒的时间加快,脑子里忍不住闪过一个赵凌峰拿着刀子在他身上割肉吃的画面。
啊——不要吃我!!
李奕辰惊叫一声,猛的睁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还在划拉鼠王肚皮的赵凌峰听到声音,扔掉匕首靠坐在鼠王肚皮上,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凌峰浑身是血,嘴唇发白,伸直的一条腿已经肿的比原来粗了一大圈,垂在地上的手,不住的颤抖。
“赵队长,你这是饿了,想吃肉?但是它....”李奕辰没说出口的话是,这只鼠王吃了他们的人,还吃了阿泽,再吃它会不会等于吃了自己的战友?
赵凌峰摆摆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它吞下去的战友,但皮太厚割不开,你来试试。”
李奕辰握着匕首,试了几次,依然割不开,围着鼠王转了一圈,在鼠王被炸开的伤口上又试了几下。
除了皮被炸开的地方能扎下去,其他地方都不行,懊恼之下一脚踹在鼠王的脑袋上骂了一句国粹。
接着咣铛一声脆响,从鼠王嘴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李奕辰捡起来看,是个毛茸茸的小袋子,已经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小节像骨头一样的东西露在外面,拿出来一看,是个金红色弯刀状的东西。
赵凌峰立刻想起这东西,急道:“是阿泽的匕首,你别乱摸。”
“怎么了?”李奕辰一脸懵。
摸摸怎么了?
然后他就受到了教训,那匕首的刀身一碰到手指,指尖立刻就是一阵刺痛,接着就是一股烤肉的焦香味。
赵凌峰一把抢过匕首,没再管他,对着鼠王的脖子划了下去。
赤刃果然能割开鼠王的皮,虽然还是割的有些费力。
赵凌峰握着匕首,从鼠王脖子处往肚子上割,中间休息了两次,十根手指被烫的没一根完整的了。
最后到底还是割开了。
李奕辰惊奇的凑过去看:“这什么神兵利器,屠龙刀?”
赵凌峰不回答,李奕辰更好奇,又凑近了些。
画面太刺激,只一眼,便吐了出来。
呕吐的动作拉扯着身上不知道哪里的伤,痛的他趴在地上叫乱。
李奕辰无比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好奇,多看了一眼。
赵凌峰驱赶李奕辰:“到一边吐去,别挡道。”
李奕辰已经没空回话,在地上爬着远离这片恶心的地方。
赵凌峰在鼠王肚子里没找到阿泽,又去割鼠王的嘴,无往不利的赤刃在对上鼠王头骨的时候终于被卡住,怎么都割不动。
既然割不动,那就只能用砍的了。
鼠王头骨被赵凌峰拿着赤刃一刀一刀的砍下去。
李奕辰抽空回头,还能看到不明碎末溅起两米高。
李奕辰像看鬼一样看着赵凌峰,再看看鼠王被他大卸八块的惨状又接着吐。
吐着吐着,慢慢习惯了也就不想吐了。
阿泽也终于被赵凌峰找到,在鼠王的脑袋里,像个血人一样,被拖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