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了,江落落吩咐槿儿和叶不语照顾曲盈盈,又单独叮嘱了叶不语让她看顾着点白昼,便出了桃林。
远远望去,地平线上的那轮日出将天边染成了橘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空气迅速充盈着身体,赶走了一夜未眠之后的困顿。
她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日出,不知道叶大人和穆先生那边如何了……
江落落更不知道的是,上官瑞同样一夜未眠。
安顿好曲盈盈之后就接到暗卫来报,叶不言和穆子阳进城了,他唯恐出什么岔子,第一时间迎了出去,亲自将火药押进宫。
御书房里,上官瑞将五箱火药送到了上官烨面前:“父皇,儿臣将五箱火药尽数找回了!”
上官烨松了一口气,走到上官瑞面前:“老六,你是如何找到这些火药的?”
上官瑞将原委一一道来。
左焱携部下押送火药到了扬城,因要上岸增添补给,便在扬城码头靠了岸。
靠岸之后扬城百姓看到是官家的人,还穿着盔甲,便跪在左焱面前,求他上山剿匪,救出被掳走的少女。
扬城山匪彪悍,抢了不少妙龄女子上山去,当地官员昏庸无能,根本不是山匪的对手。
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跪求朝廷官员。
左焱生性正直,见不得弱势百姓受欺负,便带领十几名侍卫上山剿匪,余下的看守火药。
结果山路险恶,山匪占尽了地利。
尽管最后山匪被尽数剿灭,那些女子也被救了出来,但是左焱身受重伤,将士们也遭受重创。
他们回到船上,发现守船的侍卫被人残忍杀害了,火药也丢失了五箱。
所以上官瑞和叶不言穆子阳一同假扮商人,引出了盗窃火药的恶人。
上官烨听了咬牙切齿:“那些盗贼,可都抓起来了?”
上官瑞:“都抓起来了!依照律例,发配北疆。”
上官烨点头:“老六辛苦了,这些恶徒,公然杀害朝廷官员,还斗胆谋害同乡村民,罪不可赦,不要发配北疆了,一律斩立决!”
上官瑞抬头:“父皇英明!那……父皇可恕左将军无罪?”
上官烨掩着嘴咳了两声:“老六,你去传朕口谕,恕左焱及众将士无罪,是朕冤枉他们了!等他回了将军府,朕再赏他!”
上官瑞半跪下来:“父皇!将军府他暂时回不去了!”
上官烨心一沉,皱眉道:“这是为何?”
上官瑞一愣,看样子,消息并未传进宫里!
他抬起头:“昨日夜里,将军府失火,都烧光了!”
上官烨身形一滞,掩着嘴咳个不停。
火药丢失,左焱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他就已经感觉到有人针对上官瑜。
本替左焱的安危考虑,想着将他押进天牢,即便不让御医为他医治,庭轩这小子也有本事把江家小丫头带进去,可将军府失火……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阙赶紧倒了一杯茶,端给他。
“父皇,您……”上官瑞见他咳的厉害,连忙上前替他抚着胸口,“您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将军府的事交给儿臣处理。”
上官烨拦住上官瑞的手,摇了摇头,勉强压下咳嗽,忍着喉头那丝腥甜。
他抓着上官瑞的胳膊颤声问道:“府里可有伤亡?”
上官瑞看着上官烨焦灼的眼神和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御书房里除了李阙李公公之外没有任何人了。
“今日京城百姓盛传将军府失火,府里人员皆命丧火海,但是……”上官瑞压低声音在上官烨耳畔说道。
没等上官瑞说完,上官烨猛地抬眼看向他。
只觉得心里一阵闷痛,噗的呛出了一口血,然后剧烈的咳了起来。
“父……父皇!”上官瑞慌了,“父皇!您别急啊!儿臣还没说完!”
怎么会咳血的?!父皇在他眼里,永远是那高大伟岸,屹立在他面前,永远不会倒下的巨人,他怎么会咳血的?!
“实际上那都是儿臣做的!是假的!父皇!快!李公公!快传御医!快啊!”上官瑞回首揪着李阙的袖子。
李阙抹着眼泪:“老奴何尝不想传御医!可圣上他不许啊!”
上官烨捯过了一口气,压住咳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将桌子上的血擦拭干净,然后将帕子丢进了炭盆里。
“假的?”上官烨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那府里的人……”
“府里的人一早就被左夫人遣散了!左夫人现在在儿臣府里,有落落照顾着,昨日发现的尸首都是儿臣命人从乱葬岗抬来的!父皇!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不传御医为您诊治啊?!”
“不要让人知道,咳咳……不要让人知道朕病了,朕这病,治不好的,再熬一阵子,大局定下来了,朕就能……咳咳咳……能放心离开了。”
上官烨掩着嘴咳着,神情痛苦。
“父皇,能不能治要御医说了才行啊!儿臣求您,让御医为您诊治吧!父皇!”
上官瑞跪了下去,心里万般懊恼,母妃过世后,他与上官烨更加疏远了。
从每日的请安直到偶尔才进宫一次。
驻守北疆之后,便几年都见不到面。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的父皇,正承受着这样的折磨。
“傻孩子,一旦请了御医,便是全京城人尽皆知了,如今我离国四面受敌,兵权没有集中在皇室手中,朕若病了,便会动摇军心,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上官烨将手抚上上官瑞的头,就像十多年前安抚那个因为失去母亲而嚎啕大哭的孩子一样温柔。
“儿臣带落落进宫,她定能够医好父皇!您等着儿臣,儿臣这就去!”上官瑞站起来就走,手腕却被上官烨拉住。
“不急于一时,先去天牢传朕口谕,保下左焱性命,以免夜长梦多!将军府失火,赏左焱黄金千两用于将军府重建,”他顿了顿,“至于江家小丫头,进宫时不要让人看到她,江府只剩老夫人和江家兄妹了,不能牵连进来。”
上官烨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谁不想活的长久?!
“好,儿臣记下了!”
上官瑞刚要离开,只听外面吵吵闹闹的来了一群人。
李阙看了皇帝一眼,走了出去:“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吵?”
礼部尚书俞询擦着一脑门的汗,拦着百里芷柔:“公主殿下,您请回吧,有何不满意的,和下官说。”
这小祖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着要回南夏国!
皇太后寿辰还没到呢,这邻国小客人可是皇太后的座上宾啊!
百里拓竹一路跟在后面看着热闹,俞询招呼着他:“大皇子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公主这是怎么了?”
百里拓竹摊着两手:“本王也没办法,本王这妹妹决定的事,本王也无可奈何。”
百里芷柔嚷着:“本公主要见圣上,宫里有人仗着是皇家的媳妇欺负人,本公主就见不得这些事,圣上!您在吗?圣上?”
今日天未亮,她就收到了九凤扔进窗子里的纸条,上面写了将军府的事。
收到消息后,她就将纸条烧了,拉着百里拓竹直接进宫来找离国皇帝。
上官烨脑袋都大了,这南夏国小公主是南夏国国主的心肝宝贝,缠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他看了看周围,悄声和上官瑞说:“老六,你若真的心疼朕,不用急着让江家小丫头进宫,先替朕打发了外面那个,快快快!”
上官瑞眼角抽了抽,心说父皇一世英名,没想到会怕一个小丫头。
他走出御书房,拦在百里芷柔前面:“公主殿下,圣上不在御书房。”
俞询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行礼:“微臣见过凌王殿下。”
终于有人出来帮他了,凌王殿下在微臣眼中简直如同雪域高山般耀眼呐!
百里芷柔猛的看到上官瑞,还是有些害怕,可转念一想这是本公主的师娘啊!有什么可怕的!
“你没骗我?若是你哄我的话……我可是要到师父那告状的!”百里芷柔踮着脚探着头往御书房里看。
上官瑞还未说话,百里拓竹他微微行礼:“见过凌王殿下。”
上官瑞回礼:“大皇子殿下,身体可好些了?”
百里拓竹:“好多了!”
不仅好多了,还假扮了车夫,送江姑娘去尚书府呢!
他仔细打量着上官瑞,这么多日子了,这凌王殿下还是一副病秧子的样子,怎么配得上江姑娘?!
百里芷柔向御书房里探着头:“圣上真的不在吗?若你骗我,我可真是要去师父那里告状的哟!”
她回过头,试着叫道:“师娘?”
噗!上官瑞笑了起来,他怎么就成师娘了?!
百里芷柔看呆了,眼前这人的笑容,完全颠覆了之前她对离国血阎罗的印象!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就像……南夏国宝塔顶上熠熠发光的夜明珠,可以照亮夜空,照的月光都黯淡无色了!
她盯着上官瑞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她大皇兄,摇了摇头:“皇兄你完了,我落落师父喜欢可爱的人,凌王殿下比你可爱多了!你没希望了!”
百里拓竹眼角抽了抽,妹子,你真是我亲妹子!
上官瑞收敛起笑容,差点忘了,南夏国大皇子,那日竟是到江府提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