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脸希冀地看着庞娘子的张宏,眼中的光芒湮灭了。
但他没有祈求,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所以才会用这种阴招的。
他挣扎着爬起来跪着,朝着李雨微用力地磕头。
“大师,我知道错了,请您把内子的魂魄还给我,即便她只是一道魂魄,我也要跟她在在一起。求您了!”
说完,他抬头恳切地看着李雨微。
李雨微却并不动容,“你还欠庞娘子一个道歉。”
张宏闻言,连忙调转方向,朝着庞娘子磕头,“庞嫂子,对不起,我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念在你姐的份上,请你原谅我。”
庞娘子凝视了张宏片刻,终究是把头偏向了一旁,默不作声。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害自己的性命,道歉也不诚心的人,她做不到原谅。
张宏见状,不敢勉强庞娘子,转而看向李雨微。
“大师,我罪该万死,但是请把内子的魂魄还给我,我把她供奉在自己屋里,绝不会再害人了。”
说完,他把头伏在地上。
李雨微摇头,“人鬼殊途,你继续养着阴魂,自己的阳寿很快会耗尽的,即使你不在意自己,但这样留着她,只有徒增她的痛苦罢了,你问过她愿意这样逗留在阳间吗?她不想早日轮回做个正常人吗?”
张宏闻言,猛然抬头,脸上神情是惊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娘子愿不愿意!
他脑海闪过许多记忆,娘子确实有几次哀求他放她去阴司,劝他放下她,过新的生活。
他原来只是以为娘子心疼他,却不曾想过魂魄存在阳间的痛苦。
“呜呜呜......”
思及此,张宏伏地痛哭。
哭了好一会,忽然抬头抹去眼泪。
“大师,既然如此,可否请你为内子超度,送她去轮回?”
李雨微轻轻颔首,“放心,我会办妥此事。但她是冤死的,又被你弄了乱七八糟的法术,只能等下个月初一才能送走。”
“多谢大师。”张宏再次磕头。
李雨微看向庞娘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庞娘子闻言一惊,“我...我没想过,但凭大师做主。”
李雨微点了点头,看向张宏,“虽然你谋害庞娘子的事没有成功,没有沾上人命,但毕竟做了错事,惩罚还是要有的,就罚你给本地的孤儿院捐款,捐掉一半家资吧。”
张宏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家去拿银票给慈幼堂送过去。”
李雨微挥手解除了他的捆绑,冷淡说道:“天人永隔了,无需沉浸在过去,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张宏的手脚得了自由,叩谢离去,内心却仍然放不下妻子。
李雨微收了庞娘子功德金,随即也离开了庞家。
眼看天色尚早,便回到摊子上守着。
八月底的天,忽有凉风卷着黄叶掠过摊子。
\"大师救命!\"
一个中年大叔快步跑来,扑跪在卦桌前,他的衣襟沾着暗红血迹。
李雨微放下书卷,打量着来人,“请坐下,歇口气慢慢说。”
大叔喘着气,坐到了板凳上,介绍道:“大师,我是那个绸缎庄的掌柜,姓王。”
他指了指斜对面街上的铺子,李雨微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布庄。
“嗯,王掌柜,发生了何事?为何你的衣襟上会有血迹?但应该又不是真的血...”
王掌柜此时已经顺过气来了,他拍了拍胸口,说道: \"自打上月修缮祖坟时,在东南方挖出青铜镇墓兽,家里灶台日日渗血水...\"
李大师两指捻起三枚铜钱,在青小桌子上摆出离卦。铜钱边缘的绿锈突然泛起幽光,第二枚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裂成两半。
\"坎水冲离火,这是阴宅动了玄武煞。\"
她从布袋里摸出一块雷击木,\"明日寅时,带着此物去坟地西北角三尺处埋下。记住,听见鸡鸣前切莫回头。\"
王掌柜接过雷击木,正欲道谢,却突然指着卦幡惊叫:\"大师,您的幡...幡上的八卦图在转!\"
李大师抬头望去,幡布上的阴阳鱼果然在缓缓游动。她掐指一算,脸色骤变。袖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王掌柜的布庄隔壁,看样子是个茶楼。
李雨微眉头轻拧,“王掌柜,你隔壁茶楼有难了,他那铺子是不是刚装修过?”
“啊?”王掌柜也转身看去,只见茶楼掌柜周大富正在指挥工匠拆换匾额。
王掌柜收回视线,说道:“没错,他那铺子原本是方正的三层木楼,硬是被他改成八角飞檐,每角悬着铜铃。说是风水大师指点的。”
李雨微不语,随即抬步走向茶楼。
王掌柜把雷击木藏到怀里,也连忙跟了上去,方才大师说隔壁老周有难,他也挺担心的。
李大师走过去时,匾额已经更换完成了,她刚踏进门槛,布袋里的罗盘就剧烈抖动起来。
见有客人进来,立马有小二前来招呼,在柜台后的周掌柜也抬头看了看。
见是隔壁王掌柜领着街对面摆摊算命的大师上门来,周掌柜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李雨微朝小二点头回应了一下,脚步直接朝周上柜走去。
“掌柜的,快把楼上的铜铃取下,否则要出大事。”
“取铜铃?大师,你胡说什么呢?”周大富低头算账,不以为然。
\"周掌柜可知,这楼是建在百年前义庄旧址上?\"
李雨微颇为焦急,用脚尖点了点地砖缝隙渗出的黑水,\"八方聚阴,你这是给自己造了座锁魂塔。\"
周大富拨着算盘讪笑:\"先生说笑呢。自打改成迎八方客的格局,生意倒是红火...\"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随即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一声声惨叫。
众人冲上去时,只见周家独子周玉安直挺挺躺在地上,脖颈处赫然浮现青紫手印。
周大富见状大惊失色,立即蹲下身检查儿子的情况。
只见儿子急促地喘着气,眼中满是惊恐,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他忙握住儿子的手,抬头朝小二们吼道:“传大夫!快传大夫啊!”
“来了,廖大夫来了!”一个小二从一楼跑上来,身后跟着一位气喘吁吁的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