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山寨众人情况，卑职已经打探完毕，请殿下过目。”
顾旭顺手拿起那一叠纸，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将这群人摸了个透彻，如今看完，还真是不知道该说妹妹幸运还是心大。
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他沉吟片刻后方道：“去叫公主过来。”
顾旭捏着其中一张纸，目光落在林斐二字上，这张通缉令在齐州贴了有些时日，风吹日晒早就看不清面容，但隐约可见少年锋利如刀出鞘一般的眉眼。
十六岁就敢只身一人潜入花楼，在一众家丁护院的手中，手刃仇人五个，且刀刀切入要害。
勇气，手段，缺一不可。
还能就躲在齐州知府眼皮子底下，带着这一群人安生度日，可见还懂些谋略。
若不是犯了人命，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剩下那七个男子，各有命案或要案在身，顾旭身为上位者，自然知道这也许是身不由己，但法就是法，不可饶恕。
顾蓁到的时候，顾旭已经在面无表情地处理公务。
她心里一咯噔，看向书案上那一摞通缉令，不过这事本来也瞒不住，顾蓁很谄媚地凑上去给哥哥捏肩。
“皇兄，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妹妹给你揉揉肩膀，放松放松身体！”
父皇早年过度劳累也是伤了身子，这几年都是顾旭在帮着处理政事。
顾旭不动声色：“无事献殷勤。”
顾蓁撇了撇嘴，明知故问。
“皇兄，你都知道了，还在跟我装糊涂，是杀是留，给个痛快好了。”
“杀人偿命是律法，孤身为太子，岂能纵容？”
顾蓁拿起林斐那张通缉令，“皇兄，齐州知府纵容子侄犯奸作科，这些人都是求路无门，被逼无奈，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老百姓任人鱼肉。”
“若人人受了欺负都可以拿起刀去杀人复仇，那世道岂不乱了？要官府还有何用，孤是太子，却也不能事事知晓，每年为了查处一些不作为官员，已经是在尽力还百姓们一片安宁，蓁儿，律法保护的是所有人，不是个例。”
“若这位叫林斐的肯在等等，就能等到孤下令查抄了齐州知府。”顾旭本来就打算动这个人。
顾蓁心知他说得对，但是太子殿下啊，原剧情里你可是为了妹妹冲冠一怒，灭了人家整个山寨。
那些老弱妇孺何其无辜？
所以这次，必须行使特权。
“皇兄，林斐八人已经隐姓埋名去了塞北，他们打算投军，斩杀塞北蛮人，用军功洗清身上的罪过，他真的是可造之材，你要是把他杀了，绝对后悔。”
顾蓁使劲敲了敲顾旭肩膀，非常卖力。
“如今武将人才凋敝，文臣处处打压，连武馆都开不起来了，到处都是之乎者也，皇兄看看，年轻男子无论什么出身，都如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这难道是你想看见的局面？”
“皇兄施以恩惠，林斐几人定会誓死效忠，他们不说个个当得起将才，但替你冲锋陷阵那绝对没问题。”
顾旭默然，他手下在培养武将，可越挑选越是觉得无力，断层太严重了，不说和威武老将军比，就是和如今在岭南打仗的新将相比，也是差了不止一筹。
这林斐果真如此勇猛？
“皇兄，我思来想去，始终心里不安，这事说起来都怪我任性，若有朝一日那塞北二皇子发现正妻是冒名顶替，他一发火攻打咱们大燕该怎么办？所以趁着这两年，培养出武将，才是正途。”
顾旭叹了口气，拉着妹妹坐在一旁：“蓁儿长大了，知道为父皇和皇兄分忧，但这事哪有这么容易，林斐到底能成长为什么样，都是未知。”
顾蓁正趁这段时间理了个章程出来。
“我在齐州，常见小孩子玩些自制的土炮仗，咱们京城逢年过节也是烟花不断，有一日我闲着无事就想，若这些东西能运用到战场上，该是多么惊人的威力？”
常有被烟花爆竹所伤之人，每年引起走水之事也不少见，顾旭几乎是一听就懂了。
“皇兄，林斐就与我说过，烟火若能配合铁器，制造出爆炸的效果，杀伤力惊人，我们问过专做烟花爆竹的商家，这东西其实不难，只是需要人力财力和时间去研究，咱们朝廷有硫磺矿，有硝，朝着我的思路，准能成功。”
顾旭好像打开了从未设想过的思路，塞北铁骑再猛，也猛不过火力，烟花能上天，武器为何不能远远杀人？
“好好好，甚好！蓁儿此言让孤醍醐灌顶！孤好像明白了！”
顾蓁点到即止，她相信顾旭不会让她失望。
有了良将，有了火力，区区塞北铁骑算什么？
血肉之躯焉能与热武器一较高下？
顾旭很激动，和顾蓁讨论了许久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只以为妹妹不曾了解这些，所知必是从那林斐处得来。
看来林斐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如今顾旭正需要一个忠心于他的良将，林斐正合适，和京城没有复杂的牵扯，又因为犯了命案试图洗清罪名，恩威并施下，的确能为心腹。
不过妹妹对他是不是太关注了？
顾旭猛然回神：“蓁儿，你与林斐......”
顾蓁适时羞涩一下：“皇兄都猜到了，不是吗？”
“......”难怪这么替他说好话，原来是心上人！
“你们可曾私定了终身？可曾做些出格的事？那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顾蓁赶紧摆摆手：“皇兄，林斐正人君子，从不曾轻薄于我，许诺立下军功就回来明媒正娶呢！”
顾旭皱皱眉，半晌后冷哼一声：“那孤可要好好考察考察他，若不能靠自己混出来，怎配娶你？”
“他不曾知晓你公主身份？”
顾蓁摇摇头：“不曾，只以为我是寻常夫子家的女儿。”
“在孤认可他之前，你不许再与此人联系，”顾旭淡淡瞥她一眼，“孤要做什么，你也不许求情，否则我就依法论处了那几个人。”
顾蓁笑弯了眼睛：“知道了皇兄。”
顾旭心里有了定数，让顾蓁先回去，他还要和父王好好商讨接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