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是叶叶,是与忘川意识一同诞生的一株曼珠沙华的半*身。
因为寂寞,也因为想让自己尝一尝幸福和光明的滋味——还有,享受自由。于是,曼珠沙华本体“花花”生成了另一个自己——也就是她,叶叶。
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那段被囚禁的日子里,她渴望陪伴,渴望自由。于是,这股强烈的意识直接影响到已经转世后的她——也就是路若。
而转世后的她即使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还是会本能地对花花的转世——秋露凝感到亲近。
于是,遇到秋露凝之后的她,兜兜转转,还是陪着秋露凝来到酆阳城找寻失散的兄长。
酆阳城——这处四大地域交汇之处,也是山乌大陆的正中心,更是忘川与现实人间山乌大陆两界的交界之处。天时地利人和,神奇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身处人间的路若的意识莫名被拉入梦中,陪伴前世的自己度过了那段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光。
那段时光对今世的路若来说只是一场梦境,路若自己很清楚,所以那时她介绍自己时,并没有说自己叫“若若”,而是说自己叫“蕊蕊”。
以至于后来,当转世后的路若被自己前世的强烈思念拉入梦境中时,一度以为“蕊蕊”是除了叶叶和花花之外的第三个曼珠沙华分&身,却并不知道那就是转世后的自己留在前世的意识。
她心疼叶叶和花花两个姐妹,衷心希望她们二人即使转世之后仍然能够相遇、仍然能够成为最好的姐妹——甚至,再贪心一些,她希望前世被凄惨分离的两人今生能够再续前缘,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所以,在明白一切之后,她在时光缝隙之中留下了自己的一抹意识——“蕊蕊”。以确保即使今生的路若即使没有来到酆阳城,即使没有遇到秋露凝,依然能够借助梦境串联起所有的记忆,找到今世的“花花”。
路若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一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花花”,理清所有来龙去脉的路若露出了一抹笑,“很开心见到这一世的你。”
即使在病中,即使她此刻一脸病容,苍白憔悴、嘴唇干裂,但秋露凝还是觉得她这一笑实在太美,太纯净。
美好的像是一个梦境。
美好到,若干年后,秋露凝还是会在非常非常思念路若的时候,想到她这个笑。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默默地流下泪来。
但此刻的秋露凝,在路若这个简单纯粹的笑容里,却恍惚了神智。
【花花】,这个称呼为何这样熟悉?
熟悉到,即使跨越了时空,也能让她的心脏为之狠狠一颤。
她是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呢?
这个称呼,又是谁,一直在呼唤?
在她们两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候,一丝闪着银光的斑斓光点,从路若的发间溢出,缓缓进入秋露凝的发间。
先前在路若昏迷之后,她也有一段时日昏睡过去。是雪缃倾尽心力、日夜不停的研究药理,才终于将她唤醒。
醒来后,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那段时间在睡梦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如今,在路若唤出那句“花花”之后,她始终空白的记忆,似乎正在慢慢地被填满。
秋露凝扶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努力回想着那段时间睡梦里发生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那段时日,她的意识仿佛是被浸泡在水里,被不知名的水流冲刷得断断续续,不成样子。
她似乎是拼尽全力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
“花花、花花?你怎么了,花花?”
一叠声的焦急呼唤让秋露凝逐渐拉回思绪,她睁开因为疼痛而紧闭的双眼,一下子就坠入了路若那双盈满焦急和担忧的双眼。
秋露凝的脑子“嗡”的一下,那些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情,那些她以为早已远去的被磨灭的记忆,突然在一瞬间,全部苏醒。
“叶叶——你、你是叶叶?”
秋露凝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我们、这,你真的是叶叶?”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你是叶叶,我是花花,那现在,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秋露凝,你是路若——对了,若若去哪儿了?你、你还是若若吗?”
“花花,你别激动”,路若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花花,也是凝姐姐,这并不矛盾。”
她伸出手扶着秋露凝的肩膀,安抚道:
“就像我是路若,也是叶叶一样,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都还是自己,只是多了一段记忆而已。”
秋露凝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可是,你、你真的还是若若吗?”
“我当然是啊,凝姐姐”,路若换了称呼,柔声安抚:“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想起了前世的一段记忆——说起来,凝姐姐,原来我们的缘分从上一世就开始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好熟悉。”
察觉到路若言语之间的亲昵和娇憨,秋露凝才慢慢冷静下来。路若刚醒来时,她甚至觉得有一瞬间的陌生,好在现在一切都很正常。
路若很清楚秋露凝的心态变化,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在她刚刚醒来,唤秋露凝“花花”时,她的茫然和不解;也很明确的感受到,在她重新以路若的语气与秋露凝交谈时,她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这很正常。路若在心里默默地想,花花虽然也恢复了记忆,但她毕竟不像自己,有在梦境里面切实地感受和体会过那些过往,所以她一时不能接受,也情有可原。
路若眸色温柔地注视着秋露凝,并张开双臂抱了抱她。
那些都不重要。
她默默地喟叹一声,现在,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秋露凝回抱住路若,两人都默契的享受着这一刻的脉脉温情。
*
“主子,我们到了。”
一身不打眼的粗麻布衣的丫鬟模样的人,扶着一个打扮素净却难掩清丽的美丽女子,缓缓地从轿子上下来。
“这边风大,主子小心身子。”
焦冉一边说,一边抖开一件厚实的雪兔披风,为萧颜汐披在身后。
萧颜汐任由她给自己系好带子,然后才迈步进入眼前并不算豪华的酒楼。
主仆二人要了一间上房,焦冉细心地铺好床褥,又出门找小二要了热水,然后才捧着一壶热茶进门。
“主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萧颜汐接过茶杯,放在唇边浅浅抿了一下。
“你也喝。”
“是。”焦冉一杯茶水灌下去,才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冻僵的身体重新有了活气。
“婠婠那边,都收拾干净了吗?”
焦冉连忙放下杯子,躬身回话:“按照主子的吩咐,尾巴都已经扫干净了。”
“很好”,萧颜汐喝了口茶水,丹凤眼微微眯起,夸赞道:“你办事,我放心。”
“不像婠婠那个蠢货”,茶杯被“砰”地一声放在桌上,萧颜汐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连一个莽汉的心都笼络不住。”
“主子莫气。她这一胎被我们的人保护得极好,不会出问题的。”
“嗯”,想到婠婠越来越大的肚子,萧颜汐阴沉的脸色总算变得好看了一些。
“这份‘大礼’,可一定要预备妥当。本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杜衡见到这份礼物时的表情了,一定相当精彩。”
“主子英明。”
焦冉适时躬身恭维一句。
“揽渊阁最近没出什么岔子吧?”
“回主子,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那最近呈上的‘药’怎么少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