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出来了!
“麻烦你快一些。”许卿姝吩咐车夫。
睿王的人不敢与隆庆大长公主动手,但他们肯定会快速派人知会睿王。
睿王说不定会赶回来。
她得赶紧走!
马车行了几百步,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许卿姝仔细一看,忙命车夫停车。
原来是小满和白鹭。
“快上来!”许卿姝招手!
小满和白鹭一直守在畅春园外面,虽然见不到许卿姝,进不了园子,但是,这样她们会觉得安心一些。
没想到,真让她们等着了!
小满和白鹭麻溜地上了马车,见许卿姝头发衣衫有些凌乱,急忙帮她整理。
“我没事。”许卿姝微笑低语。
小满和白鹭流着泪点头。
马车行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咯噔一声,马车一晃,颤动几下,停在了原地。
许卿姝掀开车帘。
“回禀县主,雪太大了,视线不佳,马车轱辘撞到了石头上,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车夫回禀。
“能修好吗?”许卿姝问。
“需要些零件,车上没备着。要不……奴才去附近村子里寻一寻?”车夫问。
“去吧,注意安全。”许卿姝道。
车夫叮嘱许卿姝几句,便匆匆去了。
许卿姝看到远处有几点亮光在快速移动,心知应该是有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许卿姝戴上风帽,低声道:“我们弃马车步行回府。”
“是。”
小满和白鹭搀扶着许卿姝,找了一条下山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去。
一切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许卿姝灭了灯笼,借着雪光看路前行。
小满和白鹭各拄着一根树枝,探着路往前走。
她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艰难。
雪继续飞舞,风像刀片一样,割在人脸上,生疼生疼。
好在一直走并不会觉得冷。
突然,白鹭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坠去。
许卿姝急忙蹲下来,使劲往上拽白鹭。
小满更是眼疾手快,她一只手搀扶着许卿姝,另一只手则扔了树枝,抓住了白鹭的衣裳。
白鹭身手敏捷,快速借助台阶的边缘撑住了身子。
在许卿姝和小满的拖拽下,她爬了上来。
“对不起少夫人,我没发觉台阶旁边是灌木丛,一脚踩了上去,脚从灌木的缝隙坠了下去。”白鹭愧疚地说。
“有惊无险就好。”许卿姝抚了抚心口。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她们终于快到山脚下了。
这个时候,漫山遍野有许多光点。
“是世子爷在找我们,还是睿王爷在找我们?”小满问。
“看不出来,我们就谁也不联络,躲着人走。”许卿姝拿定了主意,“我们不回国公府了,我在附近有处庄子,我们住到庄子上去。”
“世子爷会着急吧?”白鹭问。
“就得让他们都急一急,动静闹得大一些才好。”许卿姝回答。
白鹭和小满自然听命。
她们绕来绕去,小心地将脚印涂抹掉。好在雪下得够大,不多久,新鲜的雪就会覆盖了她们留下的痕迹。
她们三个人又走了多半个时辰,才来到许卿姝的庄子上。
许卿姝不欲惊动太多人,只命小满潜进去,将邓管事唤醒了。
邓管事十分诧异,急忙将主屋收拾了收拾,布了炭火,烧开水供许卿姝洗浴,还准备了红糖姜水,好让她们驱寒。
许卿姝快速收拾好,便熄灯,与小满和白鹭同屋而睡了。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许卿姝起身正在用早饭,盛怀瑾顶着黑眼圈来了庄子上。
“谢天谢地,你们在这里。”见到许卿姝的那一刹那,盛怀瑾又喜又后怕,忍不住双手合十,对天作揖。
许卿姝憔悴地躺在榻上:“昨夜风雪太大,我正准备派人去府上报信。”
“我昨夜听说你被从畅春园赶了出来,下落不明,便一直带人在山里找。天亮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在这里有处庄子,便急忙寻来了。”盛怀瑾道。
“昨夜山上都是国公府的人吗?”许卿姝按了按眉心。
盛怀瑾面色一黯:“不,还有睿王爷的人。应该说,睿王先得到了消息,派人到处找你。对了,隆庆大长公主被睿王爷拽了出来,亲自在山上寻你。”
“隆庆大长公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许卿姝摇头轻笑。
“是啊,睿王发了很大的脾气,隆庆大长公主也不敢不从。毕竟,如今睿王是实权摄政王。”盛怀瑾握了握拳。
“是不是耽误你的差事了?”许卿姝问。
“没耽误,不过我就要出发了。”盛怀瑾声音微哑。
“我暂时不陪您去闽地了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怕逼急了摄政王,他会对你不利。”许卿姝拿定主意。
盛怀瑾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坐在床边,握住许卿姝的手:“你……你不会……不会对睿王……”
许卿姝轻笑:“怎么可能?睿王是我的亲堂叔,岂能乱了人伦?”
只是顾忌人伦吗?
盛怀瑾突然想问,若不是因为亲缘人伦,许卿姝会不会对睿王动心?
但他不敢问。
他突然想起一事:“母亲去了畅春园哭诉,控告大长公主将你赶出畅春园,致使你身处险地,下落不明。”
“母亲做得很好,我们要先发制人,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省得太后再唤我进宫伴驾。”许卿姝笑道。
“你明白就好。”盛怀瑾捏了捏许卿姝的脸颊。
“我少不得装病一场。夫君不要担心,该忙公事便忙公事去。”许卿姝柔声说。
盛怀瑾心里酸涩难忍,却不得不起身:“我留了一队护卫给你,你多多保重。我这就派人去请谢太医。”
许卿姝点头。
盛怀瑾狠了狠心,转身大步离开。
许卿姝躺在榻上装病。
没过多久,睿王就亲自来了。
许卿姝让人将睿王拦在了外面。
小满行礼道:“我们少夫人昨夜受冻,感染了风寒,唯恐过了病气给王爷,故而不便见贵客,还请王爷见谅。”
“隆庆想进去探望探望县主,向县主道歉。”睿王站在屋子门口,趁机往里望了一眼。
“大长公主尊贵,更不能过了病气。况且,我们少夫人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少夫人不敢让大长公主道歉。”小满客气,却死死挡着门。
睿王不好硬闯,只得问:“太医来看过了吗?”
“我们世子爷刚派人去请谢太医了。”小满回答。
“那本王在这里讨杯茶喝,顺便等等谢太医。”睿王干脆耍赖皮不走了。
隆庆大长公主涨红着脸,跟着睿王去了隔壁房间,一人捧着一盏茶啜饮起来。
过了大约两刻钟,安国公与国公夫人一起赶来了。
听说睿王与大长公主在这里,二人一起来见礼。
睿王用眼神示意隆庆大长公主,隆庆大长公主无奈,只得赔笑向安国公与国公夫人道歉:“昨夜我喝了几杯酒,一时糊涂,想着让县主早日与盛大人团聚,就让县主出了畅春园,却忘了昨夜风雪有多大。都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安国公与夫人见谅。”
说完,隆庆大长公主心里憋屈死了。
按说她是姐姐,睿王是弟弟。
自从睿王有了摄政之权,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偏偏她不敢跟睿王对着来。
因为昨天晚上,睿王恼怒之下竟然要杀她的一个面首。
她好一番哀求,睿王才肯饶了那个面首。条件就是,她得亲自出去找许卿姝,还要向许卿姝道歉。
要不是那个面首生得好、天赋过人、体力也好,她才不受这份气!
“大长公主也是好心嘛,幸亏卿姝有惊无险。多谢王爷和大长公主昨夜帮忙寻找卿姝。睿王爷,您辛苦了,不过,臣还有塞北军情要向您回禀。”安国公道。
“哦?安国公就在这里说吧。”睿王作出请的手势。
“臣以为,还是回宫讨论此事吧。毕竟,还需要与兵部尚书以及其他阁臣们一起商量。”安国公也做出请的手势,不过,是往外请人。
“辛苦夫人照顾儿媳。”安国公看向夫人。
国公夫人笑道:“你们大男人,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国事要紧,你们赶紧去吧。”
这样一来,睿王实在不好意思赖在这里了,便对隆庆大长公主说:“你留在这里,多看顾看顾县主。”
隆庆心里老大不愿意,却只能点头应下。
睿王随安国公一起离开了。
国公夫人看向隆庆大长公主:“您坐着吧,来人,给大长公主续茶。”
隆庆讪讪地坐了下来。
国公夫人把小满请了过来,问起许卿姝的病情。
“少夫人高烧不退,咳嗽,还打冷颤。”小满说着,眼里便有了泪光。
国公夫人叹息:“大长公主,我家儿媳即便有再多不对,您也该等天亮路好走了再赶她出畅春园。冰天雪地摸黑走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她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我派了车夫送她下山,没想到她会自己胡乱在山上走。”隆庆辩解。
“马车坏在了路上,车夫久去不回,我家儿媳若不四处走动走动,只怕要冻僵在那里。马车里好歹有个炭盆或者手炉,我家儿媳也不至于被逼到弃车步行下山。”国公夫人缓缓道。
“原是她对我不敬……”隆庆忍不住反唇相讥。
“她如何对大长公主不敬了?”国公夫人问。
不等隆庆回答,国公夫人紧接着就说:“太皇太后和睿王都不觉得卿姝做了什么不敬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让大长公主来向我家儿媳道歉了。退一万步说,卿姝即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罪不至死,她是奉懿旨伴驾的,大长公主不能不顾她的安危和声誉,大雪之夜将她赶出畅春园。”
“是我考虑不周……”隆庆心里怄死,却只得悻悻地说。
都怪她的母后和弟弟胳膊肘往外拐。
她如坐针毡,站起身道:“要不我去看看卿姝?我府里还有些事,看过卿姝之后,我就得离开了。”
国公夫人也起身:“大长公主尊贵,不能过了病气给您,您有事只管去忙。”
“好,好,那我有空再来探望卿姝。”隆庆就等这句话呢。
国公夫人将隆庆大长公主送出了庄子。
隆庆大长公主坐上马车,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不痛快极了,决定去找她的面首消遣消遣。
不多久,谢太医便赶了过来,给许卿姝诊脉,在脉案上写明许卿姝受了风寒,此事便成了定论。
太皇太后得知,特意赏了不少补品和珠宝首饰。
这件事在坊间流传开来,人们都说隆庆大长公主为人跋扈。隆庆大长公主知道之后,心中恼恨许卿姝,却不敢找许卿姝的麻烦。
何况,许卿姝从庄子回国公府养病,闭门不出,隆庆大长公主也见不到许卿姝。
睿王带着隆庆大长公主几次到国公府探病,国公府都以不能过了病气为由,没有让他们见许卿姝。
闽地,闽南侯府。
盛怀瑾与闽南侯相对而坐。
闽南侯举起酒杯:“我等与海匪年后必然有大战,要仰仗盛总督安民聚财了。”
“闽南侯谦虚了,盛某初来闽地,政策推行离不开闽南侯鼎力相助。”盛怀瑾与闽南侯碰了碰杯。
两人相视一笑,都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闽南侯拍了拍手。
乐声响起。
盛怀瑾循声望去。
轻薄的白纱垂地,影影绰绰露出一个女子抱琴而坐的身姿。
白纱缓缓退到两旁,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曼舞而出。
最令人诧异的是,跳舞的女子与弹琴的女子生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双生子。
两个女子都秋波盈盈地望向盛怀瑾。
盛怀瑾顿时觉得不妥。
他正欲起身,闽南侯抬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诶,歌舞而已,盛总督赏脸欣赏一番吧,欣赏之后,本侯还有话要对盛总督说。”
“不好意思,盛某内急,去去就回。”盛怀瑾笑道。
闽南侯只得松开手。
盛怀瑾走出屋门,清风一吹,他的醉意消解了几分。
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盛怀瑾不由得思念起许卿姝。
不知道此时此刻,许卿姝会不会对着月亮想念他。
盛怀瑾小解之后,估摸歌舞已经结束,才回到正厅。
谁料那对双生子还在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