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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花常开,人常在,一生知己,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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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遥远,环境恶劣,守卫军的战袍随着朔风猎猎而舞,戍边者,横扫千军万马。

但使龙城飞将在,任何不怀好意的人,都休想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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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的月华洒满了边疆,萧风吹过,掀起这已被茫雪染白的黄沙,一个服饰很有异域特色的男子身形浮现在城墙墩上。

他坐在上面,一只腿半弯,手臂搭在膝盖骨上,冷风吹起他的紫发,在花木兰与百里玄策的眼中构成了一副奇特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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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的模样,与世无争,却不失皇室后裔的尊贵气质。

“高长恭,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花木兰的语气中一半是嘲弄,一半是疑惑。她不明白,他明明可以在他们看不见他的情况下发起致命一击,可每次他都是先现形。

到底是为什么?

是自信过头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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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却抬起手,摘下面具,对着花木兰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那双桃花眼更是妖媚。“人生太无趣,找你们来玩玩,有何不可的。”

是,他是兰陵国的王子。灭国之恨,切肤之痛。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与遭遇,他一直都在想着复仇。

可自从遇见了她,花木兰,他的人生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记得,她与他初交手时美眸中迸射的光芒。

他记得,她挥动着沉重大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记得,她那如瓣鳞花般淡雅而令人心醉的发香。

他记得,她发起抵御魔种入侵的命令时清澈嘹亮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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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复仇,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他想先玩一玩。

与她。

-

花木兰听到高长恭这么说,心下不由得感到一阵惊诧。难道每次的生死搏斗,在他眼里都只是无聊时找的乐子吗?

“玄策,动手!”花木兰跟百里玄策说道。

百里玄策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顺从的点头,甩着飞镰,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高长恭,然后心一横,将飞镰甩向高长恭的脖子,咬牙道:“师父……对不起!”

高长恭却是悠哉悠哉的把面具挂在腰间,顺便跳下城墙的墩,躲开了百里玄策迎面飞来的铁镰,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我的爱徒啊,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

闻言,百里玄策握住镰柄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看向高长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决绝与战意。

百里玄策手腕一抖,飞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向高长恭,后者以腰为折点,整个人向后仰,做出了铁桥般的动作,躲过百里玄策大范围横扫的一击。

“乖徒儿,下手真狠。”高长恭将身体迅速回正,嘴角上扬起玩味的弧度。

“不过,这样才对!”话音刚落,高长恭就化作一道紫色的残影,下一瞬出现在百里玄策的身后,左手一记手刀狠狠劈向百里玄策的后颈。

花木兰离百里玄策有两米之距,来不及替他挡下这一击,百里玄策猝不及防挨了一击,向前趔趄了几步,花木兰瞬间把手中的短剑向高长恭掷去。

这动作几乎是在高长恭对百里玄策下手的时候同时做出的,因此高长恭即使反应过来,向后退了好几步,脸颊也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高长恭微微皱眉,他忽然有些后悔摘下面具。

只是下一秒他就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姿态,对着百里玄策说道:“敌人之间,下手不需要留情。”这样才对。

百里玄策忽然又于心不忍,也皱起了眉。

可我们不是敌人。

我们只是……立场不同。

刚才高长恭明明手下留情了。

如果他真的下狠手,那么劈向百里玄策后颈的就不该是袒裸的左手,而是握着拳刃的右手。

“……”百里玄策没有说话。

花木兰说的那句话是对的,即使两个人交情再深,只要立场不同,就一定不会走在一起。

何况是还在对立面。

那就,注定要刀剑相向。

高长恭忽然伸手摸了摸下巴,看向花木兰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玩索。

忽而对百里玄策开口道:“玄策,跟我站一起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此时却如同鬼魅般充满了蛊惑性。

百里玄策呼吸一滞。

花木兰微微蹙眉,没有说话,看向了百里玄策。似乎在等待他的选择。

“我……”百里玄策很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高长恭笑了笑。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他竟然说,我们不是敌人。

所以他手下留情吗……

百里玄策久久的站在原地,高长恭和花木兰也都没有说话,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寒风愈来愈烈,吹在三人的肌肤上,微微刺痛。

他终于动了。

却是转身走向营帐的方向。

他说,“对不起。”

他最终还是做了懦夫。一个没有立场没有抉择的,懦夫。

高长恭好心的提醒道:“花将军可要管好自己的手下啊。”态度友善,且友善。绝对没有一点挑衅的意思。

花木兰一脸冷漠,“你要挖墙脚,下辈子你就算等到头秃,也无法实现。”

两人的目光交汇,都藏着暗芒。

高长恭好笑的看着花木兰,“我挖墙脚?真的算起来,是我先遇到玄策吧。怎么不是花将军抢了我的人呢?”

“不是因为我。”花木兰淡淡开口。

“嗯?”高长恭挑眉。

“他是为了守约而来。”花木兰一本正经的甩锅。

“所以是那臭小子抢了我的爱徒咯……”高长恭无奈的笑了一下。

旋即有些挑逗的看向花木兰,“不过,百里守约也是你的人,所以不管玄策是为谁而去,总的来说还是你挖墙脚。”

花木兰脸一黑。

逻辑鬼才???

“哈哈哈……花将军皮肤这么好,想必是有意保养的吧。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高长恭看出花木兰在压制怒气,所以才好心的“安慰”道。

“给你三秒,GUN出长城。”花木兰握紧了手中的剑,耐心快要消耗殆尽。

“我自己走多无趣啊……要不,你送送我。”高长恭邪魅一笑。

花木兰冷笑道:“好啊。”

……

小时候相信,总有玫瑰永远不会飘零残枯,总有荒草永远不会憎恨荣枯,总有山川永远蝴蝶蹁跹轻舞,总有飞鸟永远不被牢笼禁锢,总有一个地方人人手牵手阳光下散步。

营房内,橙红的火苗立在烛芯上微微摇晃,在烛火的映照下,案桌前的人露出了些许疲态。

铠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底衫,长长的银发与平时不同,他并没有扎起来,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肩。

棱角分明的俊逸五官上,光照不到的地方打下一层阴影,几分冰冷。

他只是睡不着才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写些什么来平复心情。

此时一只手撑着脑袋,长睫之下,双目微阖,桌上宣纸笔墨未干,毛笔放在一旁,宣纸上一个漆黑的“青”字格外显眼。

笔锋苍劲,张弛有度。

很漂亮的字。

一个异邦人,写出这样好看的通用字,着实是让人佩服的。

很久以前,他刚入伍守卫军那会,偶然听见那个英姿飒爽的女队长说,“啧啧,想不到你做饭这么好吃,写的字倒是一言难尽啊……有时间就去跟苏烈学学吧。写字好看的人啊,总归是幸运的,会受到上天的眷顾。”像苏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守卫军。

写字好看的人,会受到眷顾。

只是无心的一句话,铠却在那之后偷偷的练起了字。

很多时候他看着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他总会不自觉的问自己,那你会眷顾我吗。

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铠的字。

夜,安静。

一阵夜风吹进营房,刮得他的脸生疼,寒凉的温度丝丝缕缕蹿进他的衣襟里,整个人瞬间被寒流包裹了一圈。

他睁开眼睛,手重新握起笔,笔尖落在“青”字的左边,却是顿了顿,没有再下笔。

感情的情。

只是少了一个心。

总有玫瑰永远不会凋零,总有荒草永远不会憎恨枯荣,总有人永远看不到身旁离她最近的人。

若玫瑰凋零,荒草生恨,她是不是才会看到他。

坐在案桌前的人心烦意乱的将宣纸揉作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篓子里。

随即掐灭了烛焰,起身走到床边躺下。

“哦对了,有件事我或许该告诉你,当年发出袭击密令的人,是我。”花木兰眼前妖孽般的男人眼尾微扬,狐狸般狡黠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她,似乎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精彩的表情。

花木兰双眼微微眯了眯,忽然染上几分杀意,“原来是你。”

她在意的,并不是他害她一直背负着叛徒的罪名,而是一切对大唐居心叵测的人,都该死。

“是啊,所以花将军打算怎么做?”高长恭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的看着花木兰。

花木兰缓缓将剑拔出鞘,金属摩擦的锋利声音在夜里有些刺耳。

“自然是要为大唐,铲除祸害。”

“花将军可知道,匈奴已经蠢蠢欲动,不日便会发起对大唐的进攻。可你尊敬的皇帝陛下……貌似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增派援军的意思啊。”高长恭懒懒的看着花木兰,像在看一个处于漩涡深处的人。

究竟谁才是祸害?

谁,才应该被铲除?

高长恭的话,意有所指。

花木兰暗暗握紧了手。

……

说得好听是匈奴,说白了,不就是被世人所厌恶、所唾弃的自私贪婪又肮脏的生物么——魔种。

花木兰一剑迅速斩向高长恭,后者嘴角一勾,消失在了原地。

“我很期待你这次如何与匈奴抗衡。”高长恭邪魅的声音顿时空灵,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花木兰眉心一跳。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高长恭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根本是不屑于动手,觉得浪费力气。

也就是说,他预见了长城守卫军的未来。其实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争的结果,是人都能想明白的。

长城处在边境,只是大唐的第一线。守卫军队长花木兰名声在外,可却从来不与武则天邀功。

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帝王,会不忌惮吗?

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极少与朝廷联络。可她的名号倒是响亮。

功高震主,武则天不由会想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帝王不会留下隐患,不会养着一个不可控因素。

更何况这些年来,不乏有居心叵测之人弹劾花木兰。

只因她太忠正不阿,不屑于权利争斗,她想做的,只是守护好大唐百姓,守护好那一方土地。

人心算计。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人自然就巴不得她快点下位,换上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人。

就算长城被攻破,不过也就是守卫军全军覆没而已。这样的结果,不是正合那位的心意吗。

灭了一支守卫军,还有皇城千千万万的士兵。区区魔种,撑破了也就是帮那位清理门户的。

高位那些人,不会在意守卫军的。

他们都盼着花木兰死。

凛冬之下的北境冷到了极致,即使是到了白天,那刺骨的冷依然不减半分。

翌日午时,花木兰的营房内。

花木兰静静地坐在案前,低垂着眸子,看着案上的战略部署图,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案上轻轻敲击着。

今日一大早,她就向守卫军们说道,从今天起自由训练,她不再组织。

无人敢问,各自散开。她回房后就这么坐了两个多时辰。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把花木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眸看着那一扇紧闭的门。

“队长。”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男声。

闻声,花木兰下意识的扶额,眼底隐去一丝躁意,淡淡道:“进来吧。”

铠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花木兰案上摆放着的战略图,再一看她面上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找我何事?”花木兰没有抬眼看他。

“……”铠不知该怎么说。他只是担心她。

今日她一反常态,竟然让他们自己组织训练,而她也是一整个上午都没有露过面。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

静默。

半晌,花木兰抬眸,望向他的目光中几分疑惑。

“……队长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担心吗?”铠被她这么一盯,硬生生憋出了一句像样的话。

她却是“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她眼底明明写满了惆怅。

其实,她是担忧的。

但不是因为战争——她只是替守卫军们担忧。

虽然大家都是无家可归的,长城就是他们的家,可……总归是因为她,白白拖累了他们。

让他们也要枉送性命。

人很脆弱,从肢体结构到神经系统都是这样。

她想让他们好好活着,可她知道,不管说什么,怎么劝,他们都不会离开的。

同生死,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