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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女孩在人来人往的酒吧步行街上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将身上的围巾、风衣一一解开,随手丢在沿途的石板路上。

路人见了这情形都不由得退避三舍,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小老外看笑话似的想上前挑衅,可当他们看到她身后不远处冷着脸的男人时也只得悻悻地绕道而行。

王昭君走累了,正巧前面有一棵粗壮的梧桐,她晃晃悠悠走过去,翻了个身靠在上面,闭着眼睛粗重地喘着气。

夜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她上身只剩下薄薄的一件毛衫,风一吹就透了。

不过这样也好,酒立刻醒了大半。

不远处,诸葛亮压着火气一件一件捡起她丢在地上的衣服,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

“就这点出息!”一句风凉话就这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王昭君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看着来人:“怎么哪儿都有你?”

诸葛亮冷笑:“就别狗咬吕洞宾了。”

“骂谁呢?”

“这里还有别人吗?”

王昭君深吸一口气,刚想抡起她那没什么杀伤力的拳头,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连忙背过身去,但也只是干呕了半天,毕竟之前在卫生间里,她把能吐的都已经吐光了。

端着手臂看戏的诸葛亮见她这难受的模样,也不再跟她斗嘴,无奈地上前替她拍了拍后背。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试图反抗,他完全没理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你这么神魂颠倒?你说,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王昭君闭着眼睛缓了缓,睁开眼问:“又是我妈让你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昭君轻笑:“她消息还真灵通。”

诸葛亮把她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走吧,送你回去。”

王昭君转过身,懒懒地摆摆手:“不用你送。”

“不安全。”

……

她不耐烦道:“这么多路人,我安全得很!”

诸葛亮冷冷地说:“我是怕路人不安全。”

她无奈地冷笑:“你一个男人,说话怎么总是那么招人讨厌?”

诸葛亮也不生气,无所谓地说:“实话实说而已。”

几个衣着性感的夜店女郎从他们身边走过,看到诸葛亮,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后,竟然都旁若无人地朝他卖弄起风姿来。

诸葛亮视若无睹,王昭君已经风中凌乱,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肤浅!”

诸葛亮微微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

两人并肩走着,快到昭君家时,诸葛亮又问:“能不能先透露一下你还打算折腾几次,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王昭君瞥了他一眼:“什么叫‘折腾’?”

“不就失个恋吗,至于吗?”

“‘失个恋’?说得这么轻巧,你一定没恋过!”

诸葛亮沉下脸来:“现在在说你。”

王昭君哈了一声,好奇地打量着他:“被我说中了?”

诸葛亮懒得搭理她:“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今天的事就过去了。”

王昭君敛起笑意,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忧伤地说:“你不懂,这种事这辈子都过不去。”

她说得煽情,又那么笃定,没想到诸葛亮竟然笑了:“你才几岁,就说‘这辈子’?”

酝酿的情绪都被他破坏掉了,王昭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

~~~~

第二天王昭君早早到了约定的餐厅。

在包间门外磨蹭了一会儿,她正打算推门进去,门却突开了。

开门的是诸葛亮,显然他也没想到门外正站着一个大活人。

看到对方,两人都愣了一下。

王昭君正要开口,却被诸葛亮抓着手腕推了出去,出来时他还反手关上了包间的门。

王昭君不满地搓了搓刚被他抓过的手腕:“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

王昭君白了他一眼。

他低头点上一支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好心提醒你,宁姨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王昭君倏地抬眼:“有问题?”

诸葛亮勾了勾嘴角:“紧张了?看不出你还挺孝顺的。”

“少废话。”

“放心,没什么大事,但这个年纪了,多少会有些小毛病。好像……血压有点高,一会儿见了面你可得悠着点,别总跟你妈吵。”

王昭君高高提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嘴上不客气地嘟囔了一句:“不用你提醒。”

说着她扒拉开挡在面前的诸葛亮,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宁馨见到女儿很高兴:“今天下班挺早嘛。”

诸葛珪(gui)也站起来迎她:“最近工作忙不忙啊?你妈妈就担心你累着。”

王昭君没应声,她看到诸葛亮抽完烟走了进来,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宁馨推了推她:“这孩子,你叔叔问你话呢!”

王昭君回过神来,应付着回了一句:“不忙。”

宁馨又说:“怎么见着你哥也不打个招呼?”

王昭君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着: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哥!

再一抬眼,发现诸葛亮正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善。

她微微挑眉:“往哪儿看呢?”

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诸葛亮却笑了:“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王昭君一愣,低下头看着自己,似乎也没他说的那么差劲吧……

诸葛亮倒是很大方地替她倒茶:“别找了,先喝点茶。”

诸葛珪见状连忙说:“对对对,昭君路上应该累了,先喝点茶。”

……

晚饭吃得差不多时,包间里的大灯突然灭了,只有屋顶几盏昏暗的彩灯还亮着。

服务生在众人的错愕表情中推着一大车红玫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超大尺寸、造型超级少女风的生日蛋糕。

王昭君愣了几秒,不禁觉得好笑。

她看了一眼身边表情激动的宁馨,就在那一瞬,她突然就释怀了——她二十几岁的年纪,也不见有男人肯这样为她花心思,母亲在父亲去世后还有人能细心地照顾她、爱她,也算是一件好事。

诸葛珪说:“小馨,许个愿吧。”

宁馨看了眼蛋糕上的烛火,又看了眼王昭君:“我也没什么愿望,就希望昭君能搬回来住。对了,孔明,你不介意吧?”

诸葛亮耸耸肩:“欢迎。”

众人又看向王昭君,

王昭君无奈:“哪有把愿望说出来的?这就不灵了。”

听她这么说,宁馨明显有些失望。

王昭君摸了摸鼻尖说:“不过正好我租的房子暖气漏水,冬天也住不成,所以我想暂时先搬回家,等找到合适房子再说。”

宁馨只想着先把她骗回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到她松了口,宁馨一脸的满足,一口气吹灭蜡烛说:“这个生日过得最好!”

宁馨生日不久后,王昭君搬回了家。

诸葛家住着一套差不多三百平方米的复式楼,有五六个房间,其中二层三个,分别是王昭君和诸葛亮的房间,还有一间留给诸葛亮做了画室。

王昭君搬回去时,家里没有别人。

把东西搬进房间后,她开始一点点地收拾,无意间翻到了一张照片,她不禁有些出神。

那原本是张二三十人的集体照,却被她放大,然后去掉其他人,只剩下她和元歌两个。

照片是她刚入职那会儿团建拍的。那时她刚出校园,身形比现在略瘦,扎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天真烂漫、意气风发地站在队伍的最边上。

她记得那天拍照时元歌来晚了,众人嚷着让他站中间,但他执意不肯,而是站到了她身边。

她站在他身边,闻得到他混着淡淡幽香的汗味,心跳蓦然加快。

她多希望时间能够停在那一刻,又希望那一刻能快点过去。

举着相机的摄影师突然好笑地抬起头来朝她说:“小姑娘,你再躲就要出镜头了!”

同事们哄然笑开了,七嘴八舌地问元歌用了什么招数,让新来的王昭君这么怕他。

王昭君觉得心虚,而元歌只是无辜地一笑。

后来摄影师做了个手势,众人又安静下来对着镜头摆好了表情。

王昭君悄悄地向元歌那边挪了挪,她看准镜头,牵动嘴角,就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刹那,她感到一只手轻轻拢上她的肩膀,让她避无可避地靠向了那个令她躁动的源头。

也就是从那之后,无论两人多么熟悉,她见到元歌就会紧张,也多了个口吃的毛病。

想到这些过往,王昭君幽幽地叹了口气,把照片扔进了抽屉。

……

收拾完东西,她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走廊里光线很暗,只有微弱的阳光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透出来,那是诸葛亮的画室。

画室的门一般都不会锁,但是王昭君从来没有进去过。

此时她突然对诸葛亮的作品有点好奇,于是便走了进去。

画室面积不大,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模型和各色的颜料瓶,但却没有什么暴露在外的作品。

靠窗的桌边立着一个画架,也用厚重的绒布蒙着。

她正要去掀开画架上的布,楼下突然传来门锁响动的声音。

她收回手,退出画室,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诸葛亮从门外进来了。

诸葛亮像是感应到有人在看他似的,倏地抬头,对上了王昭君的目光。

视线相触的一刹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王昭君漠然地移开目光,缩回了脑袋。

诸葛亮见状勾了勾嘴角,朝着楼上走去。

他以为王昭君回房间了,上到二楼时却看到她正倚在门框上研究着手指甲。从他们以往过招得出的经验看,她这是有话要说。但他就当不知道,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王昭君叫住他,“你是画画的?”

诸葛亮开门的动作停住了:“谁告诉你会画画就得是画画的?”

“那……画得怎么样?”

诸葛亮回过头,王昭君正端着手臂看着他。

“你问这干什么?”

王昭君想到那天早上的元歌,照片没有偷拍到,但那画面还在她脑子里。

“我也想学画画。”

这倒是让诸葛亮有点意外:“想画什么?”

“一个人。”

诸葛亮愣了一下,不屑地轻笑:“你这种底子,一时半会儿是画不出人样来的。”

“嗤。”王昭君不满,“我们现在好歹同在一个屋檐下,能不能好好相处?”

“井水不犯河水,这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说着他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把跟上来的王昭君挡在了门外。

“嘁,还说欢迎我,虚伪!”

……

这次搬回家后,王昭君的确感觉到诸葛亮比以往更让着她了。

以前她惹他三次,他可能会回击一次;现在她惹他十次,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住了一个多月,王昭君觉得住在家里也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男人太多。

诸葛珪为了让她自在一点,倒是从来不会上楼来,而且他总出差,在家里见不到几次,但是诸葛亮跟她同在一层楼,共用一间卫生间和浴室,这就不太方便了。

这天晚上,王昭君洗过澡才发现忘了带换洗的内衣。

家里正巧没人,她也就不像平时那样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而是随意裹了条浴巾就出了浴室。

可刚一出来,她却看到画室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难道是她刚刚偷窥完忘了关灯?还是他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推开门。

里面并没有人,但画架上的蒙布被拿掉了,桌子上还有新鲜的颜料——看来他的确是刚回来过,但又离开了。

洗澡前,她进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画。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到了——画布上是一个女人,五官抽象,用色大胆。

王昭君摸着下巴打量着,这算什么画风?野兽派?

“你怎么在这儿?”

王昭君被吓了一跳,一回身碰到了桌上的调色盘。

好在诸葛亮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调色盘,但却因此勾到了裹在王昭君身上的浴巾。

浴巾应声滑落,电光火石间,诸葛亮迅速移开了视线。

王昭君心里一惊,但低头一看,不禁抽了抽嘴角。

还好她里面还穿着一件抹胸超短裙,因为没穿内衣,她才特意又在外面裹了层浴巾。

抬头看到诸葛亮瞥向一边的脸,她笑了:“看不出啊,挺正人君子的嘛!”

诸葛亮勾了勾嘴角,目光依旧看向别处:“把衣服穿好,不然我不客气了。”

王昭君也不敢真去惹他,低头去捡浴巾,余光瞥见诸葛亮的脚已经走出了画室。

她重新裹好浴巾出来,发现他还在门外。她走过去:“教我画画吧!作为交换条件,以后在叔叔和我妈面前,我就乖巧地当个好妹妹,你不吃亏。”

诸葛亮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前任有什么好画的,用来唾弃还是用来缅怀?”

这话把王昭君问住了。

诸葛亮见状只是笑:“好妹妹我是不需要了,你要真想学,小区外面左转就是少年宫,那儿的老师虽然资质一般,但教你是绰绰有余了。”

王昭君一愣:少年宫?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