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黑的火车站台,绿皮的火车缓缓前行,如巨兽出征一般随着嘶吼声出发。
南婉趴在窗户上,看着南初的表情委屈又愤怒,眼底更是化不开的恨意。
好似再说。
我一定会回来的!
金色阳光洒在地面上,如银河将二人彻底隔开,南初觉得他们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见面了吧。
火车消失在铁轨的尽头再也不见踪影,心里想着,当初自己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
南婉应该也是这般安静站在原地看着,内心窃喜的同时又庆幸她终于走了。
可如今反过来,南初并未因为这个妹妹离开而高兴,相反,如鲠在喉。
回忆。
模糊了。
只剩下仇恨。
可心底依旧藏着众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南初小时候其实很喜欢南婉这个妹妹。
因为父母忙,管的严,还限制她的交友,所以,她连一个普通朋友都没有。
就像被世界孤立了一般,整日被关在小小的笼子里,只有课本和学习。
直到脏兮兮、但可爱又糯叽的妹妹出现,会喊她姐姐,晚上睡觉会抱着她。
她就像一道光,有那么一瞬间照亮南初的世界,最初有妹妹陪伴的日子很幸福。
她以为,他们两个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便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妹妹。
只是,后来变了。
南初不是无情之人,别人对她的好和坏她都记得,可好心不一定换回好心。
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换来这些人进一步恩将仇报,是妹妹先背叛了她。
太阳,很大,很刺眼。
她戴上了墨镜,遮住了泛红的眼睛,她不懂,为何人与人之间不能和平共处。
却偏偏斗的死去活来,如果可以她宁愿生在普通家庭,过着知足常乐的日子。
估计——
这就是她的命。
出生便是她的原罪,注定这辈子都不太平,认命的她,现在不想认命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不是为别人的错误而活,她是为自己而活,去特么的原罪。
她抬起下巴,双手揣兜,走出六亲不认的架势,不顾旁人指指点点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站台。
这只是刚刚开始,哪怕对方藏的再深,哪怕对方位高权重,只要她还活着。
她也得一一把他们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南母从公立医院的医生沦落为饭店服务员。
南婉来自农村,现在也只是把她送回她原本该待的地方,那后面还有宋祈年、南父……
这些人不是喜欢玩阴的?来暗的?她现在也会,借着权势和金钱、借着别人的手,将这些人死死踩在脚下,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走出火车站,正欲上车。
却被一辆军绿大G拦住去路,车窗被摇了下来,坐在驾驶座的陆霄骁开了口,“上车。”
南初给丁文奎打了招呼,让他自己开车回去,便拉开车门稳稳当当坐了上去。
陆霄骁将一份报告递给她,“你说京都的医院不靠谱,我则派人连夜去魔都加急做了亲子报告。”
“南婉。”
“不是南父的亲生女儿。”
“我也查过谢家宝的母亲,她与南婉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最开始怀疑错误。”
“谢母、以及我们查的那家租客都和南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线索又断了。”
“想知道真相,要么守株待兔等着背后的人自动现身救南婉,要么直接询问当事人。”
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算计,说明对方心思缜密,为了不留下把柄怕是连面都没露过。
目的……
是为了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从监狱出来、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张鹏。
有人给他透露自己和南母的身份和所在位置,说明这人对他们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
是报复吗?
与南母有仇的,便是陆霄骁的母亲,可陆母已经死了,当年自己被拐卖时。
陆霄骁年纪也还小,不可能是他,应该是和南母一样大的成年女性才对。
想的深,就头疼。
忍不住皱眉道,“南婉宁可去西南,也不肯说出背后之人是谁,就算放消息出去。”
“出面的还是南父……”
南婉和南初始终是不一样。
南初当年才十几岁,在家门口被人贩子拐卖,南家不闻不问,就当没这个女儿,连陌生人都不如。
但南婉如今二十八岁了,消失不过一天不到,南母南父都很关心她的去向,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
便打给她朋友、同事、单位的领导……得到的消息是不知道、可能出差了、被调走了。
甚至——
还去报警。
车子刚开进大院,南初的大哥大就响了,原本以为会是南母先打过来。
没想到是。
这次是从来不屑于和她说话的南父,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方式搞到她的电话号码。
他开口不是问好,而是带着怒气教训,“南初,你妹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才会在丁少生日宴上闹出那出笑话,你做姐姐的不让着她,不帮着她。”
“还和外人羞辱她,让丁少将你妹妹赶出京都,你从小不懂事、不听话。”
“没想到你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失望了,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懂事点。”
“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去嫉妒你妹妹,你要是像你妹妹一样我们也不会偏心。”
南父话未说完,听筒里便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很显然,南初把电话挂了。
陆霄骁将车停好,明明听到听筒里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可她不说话就挂断了。
便问,“谁啊?”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南婉的父亲。”南初刚挂完电话,对方又打了过来。
她重新接起,她不是他的女儿自然不用低声下气,而是站在对等的位置。
语气不急不缓,态度不亢不卑的说道,“江院长,不好意思,你女儿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
“但——”
“我一个女人还没有资格影响丁少的决定,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建议你去找你女婿。”
“丁少现在很看重他,要是他去求情,说不定有机会让你的宝贝女儿回来。”
“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你没资格也没有权利教训我。”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