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会被拒绝,男人一点都不意外,他解释道,“我不是人贩子。”
“是四海会的那些混混,用我生病的妹妹逼我下海,负责帮他们跑腿。”
“要是出事,我钱一分没有捞到,还要背黑锅,当替罪羔羊,去坐牢。
没想到背后有故事,南初睫毛轻颤了两下,捉摸不透其中有几分真假。
她开了口,“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五十万,完全足够你带着你妹妹离开,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五十万不够。”男人说。
“我妹妹娘胎落了毛病,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受不得任何刺激,不能长途奔波。”
至于什么病,他没说。
显然是防着有人找到她,“我已经把她安全送到国外的医院接受治疗。”
“所以,还需要钱。”
“我没有其他目的,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被这些人逼,只要你给我钱,我给你卖命。”
为她钱而来,南初笑了。
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有钱,他来求她,那她没钱的时候,又能去求谁呢?
求神吗?可神高高在上,根本不屑看蝼蚁的她,“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凭什么帮仇人的孩子?”
“要不是她,我可以好好读书上班结婚生子过完普通一生,而不是颠沛流离被人欺辱。”
“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对,我看着挺正常一人,但我早就被逼成疯子!”
“不得不承认,你这张嘴真的能说会道,我不堪过往,被你这么修饰的高大起来。”
“说的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我要是真的这么厉害。”
“会被你用刀划伤脖子,注射葡萄糖,威胁,狼子野心之人,我可不敢留在身边。”
“除非你像狗一样,跪着爬过来求我,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就答应了。”
她目光凶狠,带着戾气,下跪趴着求人,对于男人而言,就是践踏他们最后一丝尊严。
男人手有些抖,抽烟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起来,落在地上的影子变得有些模糊。
他妈是人贩子,害了人,应该冤有头债有主才是,为什么报应不落在她身上。
会落在他们身上,他和妹妹从未做过坏事,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
他扔掉了烟,踩灭。
在南初的注视下,犹豫了很久双腿微微弯曲,先是左膝盖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是右膝盖,他低着头,双手落地,翘着屁股爬了过去,停在南初脚边。
她想用头去蹭她腿,她嫌脏退开了,他仰头,看着她,“你不是恨我妈吗?
“既然找不到她,那你留我在身边当一条狗养着,随时拿我来发泄心中不满。”
南初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真跪了,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钱真的是好东西。
“这么贵的狗我可养不起,你想要留下来可以,我有一个批文被人恶意卡了,下不来。”
“要是拿不到批文,我很快面临破产,到时候一分钱没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你要是能搞定此事,我可以负责你妹妹以后的治疗费用,否则我不养废物。”
“走之前把碗洗了,还有你弄脏的地面也扫干净,我可不想我家里有脏东西。”
南初没喊他站起来,也接受不了他一直跪趴在地上,便拿起桌上的包,冷着脸走了。
独留男人跪趴着一动不动,他自甘堕落的汪汪叫了两声,他赌对了,她的善良可以利用。
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红了眼,认了命,站起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心情烦躁的南初急步走出大门,便看见了江言行,他站在门口,不知道回来多久了。
她脸色一白,她刚刚她让男人跪爬的一幕,他是不是都看见了,他会不会厌恶这样的她。
心中胆怯,止步。
她张口想要解释,没想到江言行先她一步开了口,“南初姐,你做的很好!”
“他是仇人之子,不能信,也不能心软,他想要你的钱,那就得放下自尊来求你。”
“连这点都做不到,就没有资格留下来办事,想发泄就发泄,不要憋在心里。”
“还有,你不是疯子,以后也不要再说自己是疯了了,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委屈涌上,喉间酸涩。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他,他却后退一步,他们两人现在已经不用假扮夫妻了。
她已经是陆霄骁的妻子,是军嫂,有人护着她,再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不成规矩。
他们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江言行紧抿嘴唇,没有血色,他的影子落在南初的影子上面,似在保护着她,又似在安慰着她。
他说,“我现在身份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身边缺人,留下他为你办事,我帮你看着。”
“只是,还是和以前说好的那般划分,运输公司由刘金花和张军全权负责。”
“投资公司由我和你全权负责,如果他要参与进来,我建议,新开一个项目。”
“为了防止被人惦记上,我们得狡兔三窟,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南初点头,她知道。
张军、刘金花、江言行都是过命的交情,信得过,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都是她退路。
“南初姐。”江言行喊道。
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杀人犯的身份,你久待在这里肯定会有闲言碎语。”
“以后,别来了。”
“要是有什么事,派个人来通知我就行,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蠢事了。”
说完,他右转,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是陆霄骁,他穿着军装,挺直脊梁,等着她。
那模样……像一尊敌人摧毁不了的雕塑,高大挺拔威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这安全感是江言行永远给不了的,他说,“你老公亲自来接你回家了,回去吧。”
“他们需要你。”这五个字说的他喉间发紧,“替我谢谢他让我保外就医。”
“还有,不是他举报我送我进监狱,是我自己选择的自首,我不喜欢被威胁。”
“我也想清清白白做人,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南初姐,遇见他,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欲言又止,“不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还是有什么误会,全部都放下吧。”
“我们余生不多了,且行且珍惜。”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狂风,将他衣服吹的鼓起来。
他瘦了很多,瘦的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