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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再次睁开双眼,面前又迅速恢复成了地道内的景象。

“爸爸你快醒醒!黍离姐姐快撑不住了!”

无归不知什么时候从真身里钻了出来,两只小手使劲地扒拉着顾于欢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顾于欢蜷了蜷手指,下意识地抱起地上的无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已经跪倒在了地上,面前正对着的赫然是已被司空炼化并关押起来的冥鬼。

见他恢复了神智,原本还在和冥鬼搏斗为无归打掩护的黍离不再犹豫,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顾于欢转身就往地道入口的方向跑。

被激怒的了冥鬼大怒,眼睛变得猩红,立马幻化出数不清的鬼爪去攻击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恐怖的叫喊声。

黍离紧紧拉着顾于欢,右手提着剑,面对从寒冰玄铁笼里伸出的无数只鬼手只能无休止地一次又一次砍断,同时拉着顾于欢试图往入口的方向跑。

冥鬼看穿了她的意图,又生出数不清的鬼手往他们的方向缠去。

自知不敌冥鬼,黍离只好暂时放弃带着他从入口逃跑的想法,而是选择独自去与冥鬼周旋。

须臾,仅存的入口遭冥鬼破坏,他们彻底被困死在了地道尽头。

“怎么办啊爸爸,你快想想办法!”无归见黍离一个人冲上去迎敌急的不行,赶忙把自己的真身递给他,“再这么打下去黍离姐姐会死的!”

顾于欢想要伸手去接,但是手却不听使唤地一直颤抖着,面对无归主动递过来的真身,他竟然连拿都拿不住。

“诛戮断了……师傅死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一直说着无归听不懂的话。

“爸爸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无归使劲地晃悠着他道,“欧阳爷爷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来之前你们不是才用玉简联系过吗?!”

“别再说胡话了啊!黍离姐姐现在还在帮我们拖时间呢!”

“你要是再不清醒过来就真的见不到欧阳爷爷了!”

也不知是无归的哪句话刺激到了他,顾于欢这才短暂清醒了过来,手中符笔瞬间化形。

下一瞬,火符印成形,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地道。

冥鬼被激的闭上了全部眼睛,喉咙里的嘶哑叫喊声不停。

黍离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这才退了回去和他站在一起。

“这怪物杀不死,”黍离手持魔剑面露严肃道,“刚砍出来的伤口下一瞬就会自动愈合,这怪物究竟是什么来路?”

“自愈能力居然如此高强,放在我们魔修身上也起码得是一个大乘期起步了。”

顾于欢没有回应她的疑问,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困在寒冰玄铁笼里的冥鬼。

为什么要拉自己进入幻境……这个冥鬼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此刻,那只冥鬼正在拼命挣扎,他一次又一次试图去撞击铁笼,但每次都会被寒冰玄铁和上面挂着的木牌灼伤身体。

顾于欢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开口说道:“这只冥鬼……好像在试着和我们说话……”

他认真观察着冥鬼,顺着他的口型一字一字慢慢开口道:

“……杀了我……”

“黍……黍离……杀了我……”

黍离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震惊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顾于欢看着被困在铁笼里面露痛苦的冥鬼推理道,“他就是那个死了两个月的左魔君,也是那个魔修留给我们的最后线索。”

黑色……木牌……吃人……左魔君……

这是那个魔修留给他们的四个线索。

“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顾于欢手持无归画火符印的动作不减,

“得到线索后,我们都想当然地认为那个‘左魔君’指的是司空,自然也将‘吃人’一事主动代入到了司空身上。”

“可我们却忽略了一点,左魔君不止有司空,我们忽略了前任‘左魔君’。”

“右魔君遂渊被抓前司空曾和他坦白过,左魔君是被他毒死的,”

顾于欢抬眼看了看寒冰玄铁笼上的那些木牌,尽管一直都在发抖还是强装镇定道,

“可是,又有谁见过左魔君的尸体呢?”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司空误导了。”

“你的意思是……”黍离看着铁笼里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庞然大物,不可置信道,“这怪物……是庭燎叔……”

“怎么可能!庭燎叔怎么可能会吃人?!”

“他已经被司空炼成冥鬼了,”顾于欢从怀中取出木牌,低着头道,“方才我被这位左魔君强行拉入了一片幻境,见到了一些足以颠覆我们认知的东西。”

“左魔君被炼制成了冥鬼,而冥鬼又控制着那些红着眼睛失去神智的阴鬼。”

“所以,”黍离手中的魔剑掉落在地,“是不是只有杀死庭燎叔,外面的那些被司空控制的阴鬼才会死亡?”

顾于欢点点头:“没错,木牌是能杀死冥鬼阴鬼的杀器,司空就是靠着这些木牌才以被炼成冥鬼的左魔君为媒介控制其他阴鬼的。”

一直被顾于欢抱在怀里的无归也听明白了点头绪:“所以……只有杀死左魔君……被冥鬼所感染的阴鬼才会消散?”

“我懂了,”黍离捡起地上掉落的魔剑,从怀里掏出那块木牌走到蜷缩在寒冰玄铁笼里的左魔君面前,“只有杀死冥鬼,魔族的其他百姓才能存活下去。”

“黍离姐姐,”无归指着铁笼上挂着的木牌小声道,“那上面有木牌。”

“如果黍离姐姐把自己的木牌捏碎了,地道里其他被感染了的阴鬼闻到气味伤害了黍离姐姐怎么办?”

“那些木牌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顾于欢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回想着之前从春玉那得到的线索若有所思道,

“难怪司空隔三差五就会失踪……他应该就是来这里定时更换木牌了才对。”

他说着,又跑上去拿出自己的木牌递给黍离道:“用我的吧。”

“不,”黍离摇摇头,“木牌你且收好。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本就不应该无条件麻烦你们做太多。”

“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司空也是我们魔族的人。”

她说着,把手中木牌往铁笼里轻轻一抛:

“我们魔族人的罪孽就让我们魔族人自己来承担吧。”

随着一道剑刃的破空声,锋利的剑尖贯穿了木牌,毫不留情地一起刺入了庭燎的身体里。

泪水无声地滑落,黍离心如刀绞:

“对不起,庭燎叔。”

突兀的刺穿声在黑暗的地道里回荡,黑色的鲜血与黍离的眼泪交织在一起。

木牌随着魔剑一起贯穿进了庭燎的身体里。从伤口处开始,庭燎的身体慢慢变得虚无。

他的呼吸逐渐微弱,身形也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见到帮自己终结痛苦的是自己生前最喜欢的后辈,庭燎的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谢谢你……我最得意的门生……”

“让你看到不堪的一面了……”

他的心跳渐渐停歇。

庭燎的眼神定格在了一处方向,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身体一同消失在了无垠的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