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宫,笠画静静看着翩翩融化的雪花,它们很多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拥入大家庭的怀抱,便已化作白烟。
“笠画!笠画姑娘!”
“你们让我进去!耽误了贵客的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笠画听到沈沐熟悉的嗓音,低头看去。
沈沐站在雪宫台阶下面,奋力和守卫争辩,吵得面红耳赤但身子却止不住颤抖。
笠画叹了口气,缓缓落在台阶前。
“他是我朋友,可以放他进来吗?”,笠画出声问道。
守卫见到笠画,急忙将沈沐放行,雪王有过吩咐,笠画姑娘乃贵客,非特殊要求一律不得阻拦。
沈沐冷得牙齿框框直颤,“笠…笠画姑娘…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服?我…我我去…我快冻死了…!”
沈沐眉毛上满是白霜,嘴唇一张一合间连白气都少得可怜,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你怕冷?”,笠画挑了挑眉,她觉得有灵气护体应是不惧寒气侵蚀的。
说着便带沈沐进屋,屋里烧着火石,沈沐神色缓和许多。
“是啊,我怕冷。”,沈沐靠着火炉满脸苦笑:“不但怕冷,我还怕热,怕潮湿,怕所有的一切。”
“我虽有灵气,但所有灵气皆蕴养我的一双观命瞳,没有多余灵气来让我强身炼体抵御恶劣环境。”
身负灵气,还于天运,这便是沈沐的一生。
“找我何事?”,笠画见沈沐状态好转,才开口询问道。
沈沐下意识再去看笠画的命线,瞬间皱起眉头。
在原先命线的终末处,线好像变得透明,不似先前金光闪闪的模样。
命,变了?
沈沐见笠画冷着脸,眼睛里冒着森森寒气,连忙说道:“我是被青枫抓到这里的,路上还见到了那个叫林月月的,他们好像挺熟悉。”
“笠画,你的命,在梅雪城会迎来结局的…”
此命,不仅指命运,也指生命。
笠画听罢神色淡然,好像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她轻轻用指尖接过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化作一滴清水。
“我知道,我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很,也能感受到体内躁动的血脉,暴涨的灵气,以及,失去的人性。”
“我脑海中总是闪过一些画面碎片,在世界各处,在不同的时期,但她们都做着一件事,[净化]神树。”
“沈沐,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笠画的语气轻轻柔柔,却听得沈沐心头酸涩。
“我…不知道…”,沈沐回答道。
“不知道吗?”,笠画扬起一抹浅笑,“算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我?我活着就是为了见证不变的命运。”,沈沐答道。
“是啊,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目的。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好好休息,希望这一个月,你在梅雪城过得开心。”
笠画说罢,消失在漫天呼啸的风雪中,不知踪迹。
沈沐呆呆看着燃烧的火石,那么小,却那么炽热。
笠画立在空中,神识飘过整个梅雪城。
城中各人皆有所感应,目光穿过层层阻碍落在空中那道黑衣倩影身上。
“引蛇出洞,静候佳音。”,齐天躺在雪地里,神情痴狂,天魔山传承至今,总算看了一丝能够夺走神树之灵力量的曙光。
“青枫,你在等我吗?”,笠画看向一座茶楼内,青枫静静地坐在楼顶,木制笑面轻轻和笠画视线碰撞。
一个呼吸间,笠画便站在青枫身前。
“坐。”,青枫一挥手,拉开前方的软座。
“你找我什么事?”,笠画开门见山地问道。
青枫沏一杯热茶,轻轻推向笠画,“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就当是朋友之间喝喝茶,聊聊天,还是说,我就这么惹你厌恶吗?”
青枫低垂着脑袋,面具上的笑脸显得滑稽异常。
“我是青枫,但也是竹心,不过是换了个名头…”
青枫话音未落便被笠画出声打断:“抱歉,我看不清你面具下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谁知你是不是其他人假扮的?我认人不认名字,我只相信感觉。”
“青枫,有什么事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青枫指骨发白,笠画的嗓音出尘空灵听不出任何感情,她已经…快被吞没了…
“你还要去[净化],对吗?”,青枫竭力压抑自己的声线,让它听起来没那么起伏。
笠画点点头,她伸手去握住茶杯,上面的温热猛地刺痛她冰凉的指尖,强烈的刺痛让她想起,她已经没必要再去喝茶了。茶水本就清淡,失去味觉便更尝不出滋味,没必要浪费这一杯好茶。
“不错,我要去完成任务。“
她脑海中浮现那些碎片,生灵涂炭,灵气枯竭,恶念丛生…
“不想这片美好的世界,变成那副样子,那副被任意蹂躏,随意丢弃…”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意义,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净化],还世界一片朗朗。”
“你说,我有何理由不去?”
笠画像在问青枫,更像是在问自己。
“……”,青枫沉默。
笠画洋溢起笑容,一双大眼睛弯成两轮弯月:“你看,没办法的,竹心…”
竹心…
这两个字化作两根银针,准确贯穿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屋内一片寂静,青枫回过神来,桌上的茶已经变凉了。
“看了,你说不动她。”,林月月坐在窗边,笑着说道,“多么可悲,做着不愿做的事,走着一个人的路。”
“我们,都何其可悲。”
“一个月后,尘埃落定,林青枫,别留遗憾,也别给在乎你的人,留遗憾…”
林月月留下句没头没脑的话,从窗户一跃而下。
“一个月…哪里还有一个月啊…”
一个月,时间从来不会停歇不前,无论你在做什么,准备什么,思考什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步步向前,向前…
十日后,笠画跟随雪王前去梅国雪山看望训练的顾疚,顾疚身上的杀伐之气愈加浓厚,这些日子他一刻不曾停歇,手里的长枪头已经破碎不堪。
笠画想起自己铜镜里还有一截枪头,是何家老头给自己的报酬,她将枪头取出,准备给予顾疚。
“这…这是…”,敖霜突然感受到一股神兵之息,目光凝聚在笠画手中仅仅露出一点鲜红的古朴枪头。
神兵…天下除了梅雪国,竟然还能有神兵之息!
而且就这般不受待见地被一位少女随意在手中掂量!
敖霜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