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皇上病重晕倒,皇子们跪在殿外祈求能够亲自伺候以示孝顺,唯独不见皇太子的身影。
等半个时辰后皇上醒来,立即派人去查,这才发现皇太子在他病重期间跟低贱的小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皇上异常愤怒,既无法接受皇太子好男风,也无法忍受他的不孝行为,一怒之下废了他!
皇太子意识到自己被人下套,先是引诱他对男风感兴趣,其次阻拦前来通报之人,让他对父皇生病的事情毫无察觉。
唯一对他的习惯爱好了如指掌,还知晓东宫人员安排,除了三皇子再无第二人。
皇太子跪在地上喊冤,并且毫不犹豫把矛头指向三皇子,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皇上不在乎皇子之间的斗争,他在乎的是皇子们失去掌控。因为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先君臣再父子。
皇太子被圈禁,三皇子虽然没有受罚,但他负责的宗人府被转交到四皇子手上。
外面又下雨了。
云锦书看着黑压压的雨幕觉得胸口很闷,前世五月南方雨水连绵,黄河决口泛滥,良田房屋受损不计其数。
尽管官府采取相应的赈济措施,但灾情依然严重,百姓颠沛流离。今生也一样,人在天灾面前渺小如蝼蚁。
皇上斥责南方官员不作为,派户部、工部、刑部官员以及五皇子前去赈灾,此次赈灾银十万两,粮食五万石。
后宫妃嫔在皇太后的带领下节衣缩食,京城的诰命夫人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其中夏蕴荷出手最为大方。
向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可是防疫工作还未开展起来,疫病就已经快速蔓延。
云锦书之所以命人种植草药,还让赵安做药行,是因为前世草药稀缺。疫情爆发后药行漫天要价,很多百姓买不起药最后只能眼睁睁等死。
云锦书命赵安以药行的名义,把近几年种植的草药以及这段时间收购的药材,全部送去南方,价格按照平时的算。
赵安收到命令,立即征集镖师护送草药去南方。出乎意料的是,有两个镖局自愿降价护送,果然善良的人无处不在。
然而南方水灾尚未平息,海寇就来了,前世吕长昊死在这场战役中。在他领命离开京前,云锦书写了封信给周令仪。
有官员跟海寇勾结,吕长昊此行凶险,还望他多加小心,预祝他得胜归来。
周令仪很重视,不但跟吕长昊分析地方官府的形势,还请了多名护卫暗中保护。
两个月后雨停了,只是良田被毁,房屋倒塌,灾民没地方住,也没有收成。
朝廷免了灾区今年的赋税,但因大水失去的家人、房屋、田地,不是免税就能填补。
刑部侍郎严安查到官员贪污赈灾粮,河坝偷工减料,耿直的他毫不犹豫上书朝廷,世家大族与勋贵都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
云诚坚决保他,皇上也有意留他。
“舒然,你是仙女吗?”霍沣问。
“我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云锦书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不。”霍沣肯定地摇头。
若是提前知道未来,恐怕很多人都会趁着灾难来临之时天价售卖药材,而不是像她这般真诚炽热。
转年夏蕴荷怀孕,云锦书高高兴兴去探望她,只见她神色柔和地抚摸着肚子。
入冬后,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五皇子被人煽动,发起宫变,三皇子以诛杀叛军的名义派兵镇压。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皇上出来了。
他不是真的病重,而是测试皇子们。
五皇子谋反被贬为庶人,软禁在宗人府里;三皇子结党营私被派去守皇陵,无皇令不许回京。
宫变之事让热闹了好一阵,不久大伙又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永泰二十七年,云锦书三十岁了,霍沣三十二岁,官至正二品禁军统领。
大年初二,云锦书回娘家。
李氏的头发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白色,脸上皱纹越来越深,方氏也当了祖母。
“你爹前段日子向皇上提出告老还乡,可惜没得到允许。他都六十六岁了,身体本就不好,每天还这么折腾。”李氏叹息道。
“我今日带了些补品过来,你跟爹别舍不得吃,我可等着你们给芃芃、莫莫的孩子起名字呢。”云锦书笑着说。
“你这丫头,可真能想。”
“你跟爹爹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将来我们被人欺负了连个撑腰的都没有。”
“前两日大伙都在传霍沣沉迷花楼女子,还为她赎身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叫巧娘,古筝技艺卓绝,可惜得罪贵人差点被砍断双手,我不忍心便让霍沣出面替她赎身。”
“原来如此,倒是个可怜人。”
母女俩说着话,芃芃领着两个弟弟进屋。她今年十二岁,娇俏可人,聪明伶俐,深受大家喜爱。
莫莫九岁了,像个小大人一样绷着脸;明明五岁,胖乎乎的他最喜欢哥哥姐姐。
“外祖母、娘亲!”
“好孩子,快过来。”
云锦书伸手将三个孩子搂住,这辈子有他们在,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出了年,天气慢慢变暖。
缠绵病榻的皇上终究没能等到盛夏鸣蝉,在京的寺庙、道观敲响丧钟,举国哀悼。
国丧二十七日,所有百姓不得作乐,禁止嫁娶,亦不能宰杀,在京百姓需着素服。
有皇亲国戚在国丧期间饮酒作乐,全被贬为庶人;有大臣在丧礼上面无哀色,全被撤职查办……
国丧结束,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四皇妃云锦月被封为皇后,嫡长子封为太子,云家作为皇后娘家,授封承恩侯爵,一时风头无两。
不过半年后,云诚病倒,云锦书回去伺候父亲。虽说有太医在旁诊治,皇上也赐了很多名贵药材,奈何只延长两年寿命。
云诚死后被追封为一等国公,皇帝亲自吊唁,谥号文正。
李氏悲痛欲绝,短短一个月就瘦得变形,云锦书跟兄长一边守孝,一边安抚母亲。
云信被调回京城任职,可惜的是不论是他还是云锦堂,都不如云诚有才能。
云锦书再一次穿上侯夫人的吉服,尽管沉重繁琐,但她很喜欢。不仅要穿着进宫谢恩,只要是重大场合都会装扮上。
“夫君,我穿这身好看吗?”云锦书粲然一笑,一如当年那般动人心弦。
霍沣喉咙滚动,低声说:“好看。”
“有多好看?”
“你摸摸我就知道了。”
云锦书瞪了他一眼,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厚脸皮,真是老不正经!
四十岁生辰这天,没有中毒,也没有失火,就这么平静安详的度过。
往后余生,云锦书都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