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刻意，云姝借口是给两人都看看身体。
二人自然同意。
饭后，云姝先去了慕鸿嘉的屋子。
他的随从已经回来，抱着一大摞玉简。
云姝记得，这和上次自己在风云阁看到的玉简很是相似，心下了然，不禁感慨：
“慕公子虽是来养病，可手头的事务也不少。”
慕鸿嘉毫不否认地点点头。
云姝能理解，毕竟操持着风云阁上上下下，想必他这个阁主也是一日不能轻松的。
那随从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玉简。
这不都是阁主要的祁王殿下的消息吗？
慕鸿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把那些玉简放下，这才开口：
“这是我的亲信——墨川。”
墨川轻轻冲云姝点头，便转身将那些玉简放置好。
云姝打量了一眼墨川，他的实力雄浑，她竟探知不出来。
慕鸿嘉转过轮椅，云姝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我想先看看慕公子的腿。”
慕鸿嘉点头，只道：“云姑娘有个心理准备。”
他双手撑着，撩起了一节衣摆，露出自己的膝盖。
他的一双膝盖往下，各有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大剌剌覆盖在膝盖以下的小腿上。
而膝盖上更是乌黑一片，令人难以直视。
他的腿本是一双修长的大长腿，若是没有受伤，想必也是极为养眼。
云姝仔细看着膝盖上的疤痕，又观察着伤口的颜色，咽了咽口水还是问道：
“慕公子方便说说是怎么受的伤吗？”
慕鸿嘉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伤口难以见人，淡淡开口：
“昔年家逢大难，逃难时为敌人的暗箭所伤。”
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可是事实上却是在观察着云姝的神色。
云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顿了一顿道：
“箭上有毒吗？”
“是。”慕鸿嘉点头，“不过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些年我这双腿找过不少医师炼丹师看过，可是都药石无医。”
“昨日云姑娘的师尊替我看过，只说还需得斟酌一番。”
云姝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需要用灵力探知一下可行？”
“好。”
慕鸿嘉也不矫情，吩咐墨川抱他躺在榻上，又帮他卷起裤腿。
云姝坐在一边，手微微覆在他的膝盖上，探出一丝翠绿的木灵力。
先前看着那伤口的情势她本已经有了一番推测，可是在仔细看到慕鸿嘉这双腿内里的情况时，她才发现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等待一会儿，云姝将灵力撤回来。
一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墨川此时倒是有些焦急地开口：
“云姑娘，我们阁主的腿如何？”
云姝看了主仆二人一眼，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简单道了一句：“慕公子不能修炼吧。”
此话一出，主仆二人都是一愣。
“或者说，慕公子一身修为尽散了。”云姝随意地开口，语气却是很笃定。
此话一出，墨川的剑就架在了云姝的脖子上。
云姝也不反抗，静静坐在那。
慕鸿嘉淡淡叫了一声“墨川。”
墨川并未收回剑，只是微微皱眉：
“阁主，不能让人知道……”
他话还未说完，慕鸿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墨川，任何时候都不准对云姑娘不敬。”
“是。”
墨川这才收回佩剑，冲云姝抱拳请罪：
“云姑娘，对不住。”
云姝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扫了一眼他的佩剑，若有所思。
慕鸿嘉这才笑道：“云姑娘如何看出来的？”
他虽残废，可是身上一直佩戴着法器，只让人以为他是隐藏了修为。
这些年来不少人替他看过腿，都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云姝看了一眼他的腿，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毒、巫咒、魔气……”
听到她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词，墨川的脸上都是震惊。
就连慕鸿嘉，戴着面具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这几个词，整个圣灵大陆知道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她一个整日待在宗门的弟子，是如何知晓的？
但云姝实际上还调和了一下，因为慕鸿嘉中的不是现在在圣灵传播开来的魔气，而是和盘盘一样的黑暗力。
盘盘是在神魔大战的时候中的黑暗力，那这慕鸿嘉身上的黑暗力是怎么来的？
还有巫咒之术，这巫咒比起上次在十八里村遇到的那个巫族人使出来的巫咒要强上许多倍。
哪怕是现在的云姝，也无法完全破解。
而看起来最简单的毒也十分复杂。
想必先前给慕鸿嘉看过病的医师或者炼丹师都能诊出这毒的存在，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炼制出解药。
昨日虚霄真人大概也是说要斟酌这毒的解法。
这三样东西的其中一样，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必死的局面。
可慕鸿嘉却是拖着活到了现在。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散尽了他所有的修为才保住的这条命。
想到此，云姝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这般绝境之下，他都没有放弃。
还创办了在圣灵只手遮天的风云阁。
云姝能想到，若是他是一个正常人，该是如何惊才绝绝。
实在是可惜。
慕鸿嘉还未发话，一旁的墨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云姝面前。
他向云姝重重磕了个响头：
“云姑娘，还请您原谅墨川大不敬之罪，恳求您救我家阁主！墨川愿意为姑娘当牛做马任意驱使！”
墨川这一跪给云姝吓一跳，她连忙伸手要扶起他。
但墨川执拗地不肯起。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自家阁主腿疾缠身，从来没有人能看出阁主染上的这些东西。
只有云姝一人说出来了，那想必就是有希望的！
云姝谅他护主心切不与他计较，但还是犹豫着说出了实情：
“若是可以的话，我必然愿意帮阁主这个忙。”
“只是……”她顿了顿看了眼慕鸿嘉，“我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完全帮到阁主。”
黑暗力她尚且能一点点根除，如今又有了火灵珠，更加容易了些，只是恐怕还是要废上些时间。
可是那巫咒和毒，如今的她恐怕也没有办法。
她不想用自己没有把握做到的事给别人希望。
慕鸿嘉只是无奈摇摇头，并没有像墨川那般激动，只是不甚在意道：
“无碍，云姑娘能治到什么程度便到什么程度就好。”
反正他这一行，也没真的想来治腿。
如今云姝能看出这些来，已经算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