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情势紧张,谢卯、滕予儒主动劝和。
“王爷、戚大人请息怒。”
猜到他们也有一计,戚磊怒意不得消解,更是雷霆万钧,一阵拂袖,表意嗤之以鼻。
“哼。”
谢卯一笑置之,不予计较。
“二位大人有所顾虑,在下认为,理所应当,祈请王爷莫与动怒。”
他故作设身处地,入情入理,论起戚陶二人的感受。
“州牧台诸公,追随帝瑾王多年,从未有过他志;密枢台众位,追随皇上数年,亦是毫无生乱之心。”
“此二者献计,哪怕是万全之策,二位大人也是切切不敢为之。正如戚大人所言,他既要忠心王爷,又要护着封正台一众下属,现实境况,不允许他冲动行事。”
听他提出一个新的思路,顾念廷犹似云开雾散,恍然大悟。
“谢大人言之在理,这么说来,他们顾虑重重,确是情有可原。”
明白顾念廷想听的话,谢卯顺意附和。
“王爷休休有容,海纳百川;在下不才,甘拜下风。”
顾念廷悦色难掩。
“谢大人过谦。”
他转眸戚陶二人,眸意瞬间凌厉。
“谢大人感同身受,为你们说话,可谓通情达理。”
“你们负恩昧良,黯着一张脸做甚,还不谢他?”
戚磊气得不行,直接背身以对。
“哼!”
陶康平习以为常,说起好话。
“戚大人身子不爽,我代为恩谢。”
“谢大人,多亏有你理解,感激不尽,深表涕零。”
谢卯保持礼貌,微微一笑。
“二位大人客气。”
他接着自己的话,绕回计策。
“二位大人既有忧虑,那么,州牧台和密枢台诸位,暂时不宜为王爷出谋划策。”
“尹司台,则不然。”
“在座贤者皆知,尹司台曾有内乱。前尹司丞郑大人,志随琴公主,企图占据尹司台之势,几次三番用计,并暗伏杀手,欲夺滕大人性命。而后,滕大人与我偶遇,暂在寒舍避身,方脱大难。”
“再后,琴公主受审,供认幕后指使,既有皇上,又有帝瑾王。说完这话,她便自行了断,以致此案,无从追查下去。”
“琴公主之言,甚有构陷之嫌,虽说不可轻信,但是滕大人心里,多少会有一些隔阂。因此,他叮嘱尹司台众人,安于职事,不许参与朝局之争。”
“如是悠悠岁月,一仍旧贯,直到月溪郡主救治家母,滕大人和我,为报恩情,才有一点点追随帝瑾王之心。”
“但是没过多久,王爷便至谢府,揭露帝瑾王的真面目。我等知晓,险些遭人利用,自是心慕手追,改志而来,报答王爷重恩,殒身不渝。”
“我之愚孝,即便不值一提,却也名动一时;王爷医治家母,一如救命之恩,在下没身不忘。”
“滕大人抱宝怀珍,知恩报德,此乃人所共知;纵我寸心小恩,不足挂齿,他亦断然不会辜负。”
“综上而言,由滕大人和我献计,不知戚陶二位大人,可否安心?”
顾念廷颔首而笑,十分满意。
“谢大人思虑,甚为周全。”
戚磊睇目,看着谢卯,面色泠然,没有一丝温度。
“谢大人言之凿凿,奈有曲解,医治令堂者,非是王爷,而是太医林大人。就算你们二人真心改志,也该跟随林大人,与王爷何干?”
谢卯有礼有节纠正。
“戚大人此言差矣,跟随林大人,不就是志向王爷吗?”
戚磊毫不客气回驳。
“林大人之疑未定,此人根本就是诈降!”
听到“诈降”二字,顾念廷立时不满。
“你住口。”
“林大人穿针引线,介绍本王,与在座诸位大人相识相熟,立下不世之功。”
“你还敢说,他是诈降?”
林暮离开座位,谦谦一礼,恭敬有加。
“涓滴之劳,尺寸之功,却得王爷这般赞誉,在下功薄蝉翼,愧不敢当。”
顾念廷示意回座,不舍累他一分,转而对着戚磊,依旧只有训斥。
“你学学林大人,被你当众数落,依然心怀宽广。”
“不像你,丑恶嘴脸,不可一世。”
训罢,他自然而然接上谢卯的话。
“依本王看,尹司台诸公献谋,最为妥当。”
说着,他落目谢卯和滕予儒,笑吟吟发问。
“请问谢、滕二位大人,计将安出?”
如同之前两条计策,谢卯也是先行分析局势。
“回禀王爷,行刺帝瑾王,绝非易事;除掉贤妃,略显轻率。颜族天下,何以屹立如山五百多年?说白了,不就是民心所向。”
“在下拙见,现今状况,王爷应以安定民心为重。”
民心,顾念廷渴望已久,立即起了兴趣。
“谢大人所言是也。”
“不过,收服民心,难免需要一笔花费,宸王府的库房,唯恐难以承受。再者,先前,本王为了施恩百姓,费去许多银两,奈何成效,平平无奇,不见一丝波澜。”
“布慈黎民之事,历来先皇,都是足履实地,竭尽全力而为,方可深得民心。本王懵懂无知,请问谢大人,这种事,何以用计?”
听出顾念廷有些自卑,又想被人肯定,谢卯暂放计策,转而奉承。
“王爷宅心仁厚,故而看待他人,亦是无有恶意。其实,足履实地、不务空名者,唯王爷一人耳。”
滕予儒紧随其后,好声好气恭维。
“谢大人所言极是。先前成效一般,皆因王爷为人做事,过于真诚。”
梦境太美,顾念廷彻底迷失,全然不想清醒,桃眸眯成一条缝,憨笑不已。
“二位大人过奖,恳请不吝赐教。”
哄好顾念廷之后,滕予儒继续讲述计策。
“前时,拓彬县粮食收成总数,于小陶大人任职期间,出了一些问题。”
听出这次锋芒,像是对准自己爱子,陶康平即刻提起十二分精神,神情尤其严肃。
滕予儒没有过多在意陶康平的变化,自顾自叙言。
“此案早已查清,小陶大人并无贪墨之实,毋庸置疑。”
听罢这话,陶康平悄悄松了一口气。
滕予儒话锋一转。
“但是,并无实据证明,戚陶二位大人,与此事无关。小陶大人那时,只是一介地方小官,何有职权、哪来胆量,贪墨全县百姓的食粮?除非,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