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扫兴,颜瑜浅有几分不耐烦,抚上银戒,拿出医疗工具,转身示意高璟。
“嗓子又干了?来来来,你张嘴,本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高璟急忙收住咳嗽,惊慌后退两步,躬身埋首掩饰心虚,顺势行了一礼。
“属下惶恐。”
颜瑜起了一分稚气,非要较真,不肯轻易放过。
“惶恐什么?本王又不是没给你瞧过病。”
高璟急中生智,侧身礼敬,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属下公忙时辰,已过许久,深夜不得安寝,甚觉疲累。重咳,想必就是劳累所致,恳请王爷,允准属下回府歇息。”
颜瑜看穿一笑,不再与他玩闹,轻轻一阵拂袖。
“你回吧。今天给你放假,宁家四妹之事,明天你再晓喻。”
高璟悬心渐落,唇角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气势弱了几分,上禀提醒。
“明日,属下轮休,督护台会派韦大人、负责护在王爷左右。”
颜瑜平和以对,点头而笑。
“那你好好休息,本王自己晓喻。”
高璟表露欣然。
“谢王爷。”
宁云溪顺势告辞。
“我也回府。”
夜色昏沉,颜瑜心有担忧,毫不犹豫提议。
“我送你。”
宁云溪浓情蜜意,羞色融融。
“谢阿兄。”
高璟一分忍受不得,行完告退礼,便急急退去。
夜幕低垂,高璟走出帝瑾王府,坐上马车,不假思索吩咐。
“去林府。”
月似明灯,璀璨琼花玉树。
高璟无心庭院风景,步履匆匆而过,不由通禀,夺门闯入慕棠居,一把抓起林暮,直接将他摇醒。
“林大人!林大人醒醒!天亮了!”
林暮着实吓了一跳,极其困难睁开双眼,借着蟾光银辉,勉强看清来人。
“高璟……”
困倦使然,他的面色痛苦狰狞,敷衍一分礼数,没有下床。
“高大人何事?”
问罢,他望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
“夜幕未明,何言天亮?”
高璟拽着他的衣裳,轻轻松松将他拎在手中,行至窗边,遥指远方山峦。
“你瞧,天真的亮了。”
忽而一阵身轻,林暮愕然失色,下意识挣扎,直到立足落定,心绪终得安稳。
如是一顿折腾,他已是万般无奈,卓望山峦一丝难以察觉的朝霞,更是仰天长叹。
“这……唉,高大人想看日出,怎会约我?”
高璟眸中霜雪,映着几许失意。
“那我还能约见谁人?”
林暮疲态颓然,云雾言辞,似被深深倦意笼罩。
“高府二房,南院之人。”
高璟乍然而怒,容有不甘,气焰却显几分无力。
“你莫失言,她是我的庶堂妹!”
眼帘沉重,林暮满心的不耐烦,不自觉显露无遗。
“本非血亲,早改姓冯,与你有何干系?以前或有阻碍,而今没了堂兄妹之名,你自去求爱,谁能责你不是?”
高璟喘着粗气,痛彻心扉一阵怒吼。
“可她倾慕的人,是你!”
深感锥心刺骨之痛,回眸却见林暮心不在焉、昏昏欲睡,高璟顿时怒不可遏。
“你且清醒一些,我有疑惑要问!”
林暮轻轻揉眼,忍着酸痛,努力清醒。
“好好好……”
他点火掌灯,示意一请,与高璟一同入座,勉为其难提起几分精神。
“高大人请讲。”
高璟带着催促之意,没好气地发问。
“你究竟何时娶我堂妹?”
这种问题,林暮已然听倦,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时机未至。”
高璟一听这话,立即暴跳如雷。
“又是时机!”
“你不娶她,荷儿如何断了念想?我看你就是余情未了!”
林暮眉头紧锁。
“何来余情?”
高璟凿凿质问。
“从小一起长大,怎会没有情意?”
林暮漠色之中,还余点点无奈。
“我非是你,对她确无情意。”
高璟忧心如焚,气急败坏。
“那你倒是择期下聘,快些迎娶我堂妹啊!”
林暮懒得再作回应,随即换了话头。
“高大人今日轮休?”
高璟负气,态度一沉到底。
“王爷许假!”
林暮保持一分礼数,顺势托言。
“我今日还要公忙太医院,请恕不能奉陪。”
见他起身,走向床榻,高璟迅速离开座位,几步跟上,展开双臂,拦在床前。
“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不然,我便禀知叔父婶母,你余情未了,夜半幽会荷儿!”
只觉莫名其妙,林暮忿然作色。
“高璟,你休要欺人太甚!”
看出气恼是真,高璟莞尔面容,急忙赔笑。
“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林大人莫恼,陪我说会儿话,可好?”
林暮怒眉不展,冷眼以对。
“请坐,说吧。”
高璟让礼一分,耐心等他坐好,随后入座。
“谢你之前提醒,让我对待月溪郡主,礼敬有加,一如君臣之礼。”
“当时,我甚为惑然;今日方知,原来王爷寄情有意。”
林暮一脸难以置信,直接惊住了。
“你才知道?”
忽觉一分嘲意,高璟恭维之色消逝不见,唯剩不满。
“你别装出一副远见卓识之状,像是天下料事如神者,唯你一人,丝毫不知谦逊。”
知他这是自卑,并非成心责怨,林暮不予计较,蹙眉深深,撑着倦怠。
“高大人深夜前来,就为了感谢这事?”
说起来由,高璟便是沮丧不已。
“你有所不知,方才王爷与郡主,很是恩爱。”
林暮一时不能理解其意。
“那又如何?”
伴随一声质疑,高璟重复一遍问话。
“那又如何?”
说着,他眸染一团怒火,抱怨声声,愤愤不平。
“他们还未成婚,岂有此理?”
“你问出这话,实在厚颜无耻!”
林暮入情入理推论。
“那你便是在说王爷,厚颜无耻了。”
高璟面容掠过一阵惶恐,很快落回恼色。
“我说的是你!”
“王爷是何身份,怎能表率在先、乱了礼数?你身为臣下,不知劝谏,还有心情在这睡觉!”
听着无稽发难,林暮反问回去。
“你怎不知劝谏?”
高璟理直气壮。
“劝谏,是你们文臣职责;我乃王爷护卫,职属铜事台,是武臣!”
没想到被他驳得无言以对,林暮自嘲一笑。
“是,高大人言之有理。”
他浅浅思虑常日细节之事,析毫剖厘,须臾便有猜想。
“此事不能只看表面、不解其里,或许王爷,已然写好册封帝后的瑜旨,交予郡主手中。”
高璟微微一震,不敢苟同。
“这么大的事,怎不晓喻天下?可见,你料想有误。”
困意渐渐淡去,林暮终于明白其意,一时间,哭笑不得。
“既是心有羡慕,理应去找冯大人,寻我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