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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深重,亮出摄政王府的令牌后,沉重的城门打开,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沈月被动静惊醒,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被面前的景色摄住,

古老巍峨的城墙宛若沉睡中的巨龙,趴伏着庞大的身躯沉睡在夜色之中。

昏黄的火把在他的脊背燃烧,宛若黑夜中的星点。

大景有宵禁,尤其是城墙这一片尤为森严,这般令人惊叹的夜景是沈月头一回见着,不免有些被震惊住。

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响起,借着夜色遮掩,载着沈月的马车停在摄政王府的门口,

早有门房进门通报,等沈月他们马车停稳的时候,管家已经带着小厮候在门口,

朱谨率先跳下车,在管家讶异的目光中探身,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抬起递到沈月面前,眸光温柔:

“居安,来。”

满是老茧的手掌厚重,新新旧旧的疤痕是数不清的程度,

视线顺着手掌向上,沈月目光落在朱谨消瘦的面容上,

剑眉入鬓,凤眸凌厉,深邃的五官沉淀着成熟稳重。

此刻他薄唇噙着柔和的笑意,探身搀扶的动作流畅,仿佛与她是伉俪情深的老夫老妻一般,

微凉的指尖在搭上朱谨滚烫的手心瞬间就被牢牢握紧,

沈月心尖颤了颤,不免有些感慨,

如果朱谨只是普通的将军,而不是摄政王,他们会不会同民间夫妻一般,简简单单地过上只有两个人的日子?

可如果只能是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复杂遮掩,她低头顺着朱谨的力道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之上,

身上玄青外袍长得碍事,她弯腰欲提起下摆,以免下车时踩踏摔倒,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未等她指尖够着衣摆,腰间被强有力的胳膊揽住,瞬间的失重后,她被朱谨抱站到地上。

迎着众人隐晦打量的目光,沈月被朱谨牵着往里走,

“夫人的院落可有收拾好?”

朱谨眼尾微垂,眺着身旁同他并肩而行的沈月,心软成一片:“夫人喜静,丫鬟婆子可有提前训诫过?”

朱谨亲昵的夫人称呼让在场人脸色都变了变,

王妃未过门,摄政王就迫不及待给了居安公子夫人身份,从院落到丫鬟婆子事事关心,显然是宠到极致。

管家目光掠过两人衣袖下交叠的手,立刻躬身回禀:“回殿下,依着您的吩咐,都收拾好了,夫人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挑的府中老人,不过有些物件要等明日才能到,届时老奴一同清点后再一次性给夫人送过去。”

“让人尽快,莫要委屈了夫人。”

朱谨给沈月选的院子从后院过去,需要走一段距离,远离喧嚣,清幽得很,

可若是纵观王府格局就能看出,院落与前院书房小花园只有一墙之隔,

沈月望着院门上的牌匾,眼神透着一丝无奈,

祺月居,

一切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前世,

前世她治脸的时候敏感自卑,不愿意见太多陌生人,朱谨便替她选了这个院子,

同前世不同的是,前世这会儿的摄政王府不像如今的风光,当时的祺月居只有一颗粗壮的玉兰,其余只是稀稀落落地种了些好打理的花草做点缀,虽说是简约,但一切都已经是朱谨能给她的最好。

如今摄政王府如日中天,

宽阔的院落被分隔成几片,精致小巧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名花名草坐落其中,精致非常,

“这鱼塘引了活水,我令人在里面放了不少尾鱼,亭子上面有现成的渔具,你若是想要钓鱼,便可在亭中钓,也省得日头太晒,”

“你体寒,我寻个块暖玉让人磨成了棋子,就放在阁楼之上,你若是手痒就派人寻我,我陪你对弈几局。”

朱谨兴致勃勃地揽着沈月来到院墙前,指着院墙道:“回头我再令人在这里开一扇小门,你若是无聊了,从这里就能直接来寻我。”

乌黑的瞳眸在夜色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晶亮,朱谨沉浸在遐想中,向来冷凝的面容笼上一层柔和,

沈月偏头望向朱谨,眼神复杂:“这院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改造的。”

如今的摄政王府是前朝亲王留下的王府,被先皇赐给朱谨后推倒重建,

朱谨常年生活在边疆,对住处不太讲究,是以摄政王府建造的时候,除了主屋和前院,其余院落都是能多简单就多简单。

祺月居从一个荒芜的院落变成如今这般自带花园的精致院子,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好的。

“从汝宁回来以后。”

朱谨弯腰替沈月将下滑的外袍往上提了提,牵着她往主屋走,

“你在汝宁提过,喜欢水乡的温婉,你住在王府那段时间,院落太过简陋,委屈了你,我便想着让人改一个院子出来放在那儿,你偶尔来歇歇脚也是好的,”

心下震动,沈月仰头望向朱谨下颌,揪住衣襟的指尖紧到泛白,

原来从那么久之前他就开始准备了呐!

说不感动是假的,

就连她自己都记不得在汝宁说过的话,却被朱谨牢牢记在心中,

朱谨对她的好,她都知道的,

那个人至真至诚,将人放在心中后就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捧到别人面前,

她说不喜欢朱谨对她自称用本王,显得二人地位悬殊,

朱谨后来就再也没在她面前自称过本王,与她说话一直用的“我”。

沈月抿着唇,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朱谨侧颜,陡然问出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问题,

门廊前,她停下脚步,望着朱谨宽厚的背影,低声唤出朱谨的名字:“朱谨,”

“嗯?”

虽不明白沈月为何会突然停下,但朱谨依旧收回脚步回过身站到沈月面前:“怎么了?可是有不喜欢的地方?”

沈月摇头,迎着朱谨紧张的目光,眼眶酸得发疼,

红唇微启,她一字一句严肃问道:

“你做的一切是因为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是如你当初所说,只是想要护住你身后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