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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一晃眼小半月过去了。沐瑶的日子过得又惬意又安稳,心境渐渐放松下来,对于那名老者的威胁亦渐渐有所淡忘。

每日申时她都会准时出门驱车前往许府让许倾城散值回到家中第一时间见着自己的身影。

两人时常手挽着手共同作画。很快,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彩绘挂满了墙头。

“阿瑶,你今年还打算竞拍新作吗?”许倾城搂着她的腰身问道。

沐瑶的画风多样,用色大胆,立体感极强,而且独具匠心。每每下笔皆令许倾城惊艳得移不开眼。

近日他一直跟随着沐瑶学习抽象派画风。虽然他学得很认真,但是仍然不得要领。

抽象派画风注重个性和独立性,画者的性格大多不拘泥一格,想象力天马行空不被束缚,而许倾城从小深受传统文化熏陶,想要深得此派精髓尚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不过他毫不气馁,依然砥砺前行,反复琢磨。儿郎对于艺术矢志不移的高度追求令沐瑶无比动容,时常觉得许倾城是一位被仕途耽误而埋没的艺术家。

“会出一幅吧。许大哥,我们大允还有没有比较有名的拍卖阁?”

沐瑶不想舍近求远地往返长生阁。她想找一个靠的近的长期合作伙伴。

许倾城锁着眉头,思绪翻飞了片刻回道:“原先的珍宝阁被查抄后一直空在那儿,朝廷有意将它盘出去重整珍宝阁,但是至今没有人愿意接手。”

“为何?”沐瑶吃惊道。那儿原来是季祁的产业。她以为朝廷会将那儿改造成其他产业。

“那个地方早已被各大巨贾和权贵认可,最事半功倍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朝廷认可的新东家重启珍宝阁。但是这个人必须得有相当雄厚的财力和深厚的人脉才行。”

“就好比玉河城的长生阁之所以能够成为云启最大的拍卖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有源源不断的奇珍异宝问世,令无数高门朱户趋之若鹜。”

沐瑶沉默了,她很想将珍宝阁盘下来,只是目前她的精力实在有限,无暇分身。

“阿瑶,到时候你将画作交给我,我替你去长生阁竞拍。”许倾城提议道。

这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沐瑶绷着唇角一声不吭地瞅着许倾城,让他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气氛诡异地变得安静起来。两人面面相觑,默契地转移话题,将视线又拉回到了他们刚做完的画作之上。

不知不觉中,明月高挂,映满天街。

沐瑶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昏昏沉沉。耳边传来的车轱辘声格外清晰,吱呀吱呀,极有规律地滚动着。

“嘚嘚嘚嘚”一阵踏马声从身后传来,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特别铿锵有力。

沐瑶微微挽起拢帘,一辆眼熟的金丝楠木马车从身侧驶过。

这是尤长青的马车。他回兰陵郡?也经这条道?

慕蝉园上空的异象令沐瑶心生警觉,她总觉得这位儿郎神神秘秘的,令人捉摸不透。

一路低着头下了马车,直到入了庄子还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瑶瑶,回来了!”李长安从回廊的拐角处就注意到了沐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爹,您怎么还没睡?少游回来了吗?”沐瑶关心道。最近上京出了一桩棘手的案子,王衍之一连几日扑在查案上,日日早出晚归。

“未曾。你明日还要去许府?”李长安寻思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许大哥要出远门考课一段时日。”沐瑶心里头闷闷的,许倾城此回要去的地方位于大允国与雪茗国的边界,距离上京近三百里的车程,为期二十日。再加上来回车程,至少有一个月是见不着面了。

李长安心定了下来,他可不止许倾城一位女婿。魏无殇今日来找过沐瑶三回。最后一回离开的时候面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大丈夫以事业为重,倾城还年轻,正是拼搏的时候,你得多多支持他才是。你公公三个儿子,许如尘怕是与仕途无缘了,许礼成心在学问,并不适合朝中的一套。倾城虽说性子冷傲了些,但在关键时候是听得进劝的。故你公公把培养的重心放在了倾城身上。以他的背景,只要不出岔子,踏踏实实地跟着你公公的步子走,今后必能高屋建瓴,势不可挡。”

“爹,可我觉得许大哥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他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呆在大染缸里。”沐瑶现在什么也不缺,亦不需要许倾城为了她去打拼什么。

李长安捋了捋白须,观察着闺女的表情,点拨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是你的正夫,却是你所有夫君中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一个。有些事儿你们女儿家不会理解的。”

“爹,您说的我懂。”沐瑶深有体会,家大业大,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她七叔,年轻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战斗机飞行员,结果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回家经营酒店产业去了。

“你若是明白,就不会这样无精打采了。”李长安笑道。

“世人皆颂爱江山更爱美人,却不知倘若儿郎没有江山,根本没有资格爱慕美人。想想你身边的八位夫郎,哪一个没有自己的江山?许倾城亦有江山,他的江山是许渊明和长公主替他打下来的。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守好这片江山,更上一层楼。”

“白日里和无殇,初堂多聚聚。还有那位丹阁萧女婿,爹至今未见其人,他缘何还不来向爹提亲啊?”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爹,是我不好。斗雪和我提了好几回要来拜见您,只是他的伤势未愈,我本想让他伤好了再来。”沐瑶解释道。

“他受的是内伤,又不是手脚动不了。带他来。”李长安端起手中的茶壶,对着壶嘴抿了口“六月黄”说道。

“好。我明日就和他说去。”沐瑶颔首应下。

李长安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当务之急鱼珩那儿才是最为首要的。”他本以为沐瑶早行动起来了,不想见她一个劲儿地往许府跑。白日里亦无新动作,不免心急起来。

斟酌了一下措辞,语重心长道:“瑶瑶,你有八位夫君。延绵子嗣的事儿一日未落地,爹是一日都无法安心。赫连允已入不惑之年,又是赫连世家下一任的家主人选。子嗣一事对他来说已是迫在眉睫。还有那位南疆皇季祁。。。”

后面的话,李长安不再多言。他相信闺女自会掂量眼下孰轻孰重。

沐瑶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主院。

屋里万籁俱寂,一片漆黑。她燃起一根红烛,静静地凝视着它在无边的夜色中摇曳生辉。

单手托着下巴,靠着火焰,眸中一片光明,却好似照不到心海。

到底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鱼珩呢?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绝望,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入臂弯,无助、彷徨、嗟叹。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星河。王衍之直至四更才踏月而归。

娇人儿正趴在桌上酣睡,美目紧闭,呼吸清浅,身上仍穿着裙衫。

儿郎心头一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沉浸在妻主无比安宁的睡颜中。

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一股幽幽的兰花香沁入沐瑶的鼻尖,纤长卷翘的羽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吵醒你了?”儿郎在她耳唇落下一吻,低声软语道。

“怎么那么晚,抓到人了吗?”沐瑶秀眉微蹙,软糯娇嗔问道。

“已有了线索,快了。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盈盈烛光勾勒着儿郎皎皎如玉的面庞,眼中的宠溺早已泄得一塌糊涂。忙碌了整日,夜深而归,还有什么比屋里一盏灯,妻子倾心等待更令人动容得呢?

儿郎心中暖胀。

红尘漫漫,王衍之觉得二十六年的空窗似乎只为等待着与她不期而遇的心动瞬间,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