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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离辛苦到大半夜仍然未有就寝的迹象,时镜禅瞅了瞅哈欠连天的黎晏和强忍着睡意的司徒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叔祖,天色不早了,不如您早点休息吧。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您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不碍事。你们累了就先回去,别处在这儿。”

“怎么就弄不出来呢,莫不是得动刀子?”

什么!动刀?

司徒弃迷迷糊糊地听着公孙离的喃喃自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紧张问道:“前辈,真的要动刀?”

公孙离身形一顿,摆了摆手道:“暂且不用,容我再想想。”

动刀动刀,司徒灼体内全是密密麻麻的“活物”,就算动刀,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难怪他瘦得像具骷髅似的,吸收的养分全喂虫子了。

可怜!着实可怜!

公孙离活了近百岁,哪怕在禁地之中养尸,亦是用的死人尸体,绝不会背德残害活生生的人。

那个施行诡术之人简直丧心病狂,除了披了一张人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有像人!

等等!披了一张人皮?

倏地,他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快到几乎差点儿抓不住它。

“镜禅,陪我去找大师。”

“现在?”时镜禅眼观天色,已近子时。

“对,就是现在。我怕过一会儿就全忘了。”公孙离眉头紧皱,好像在思索着某个很沉重的问题。

“怕忘了什么?”时镜禅疑惑道。

公孙离没有作答,一路上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生怕蓦然忘记。

“春山院”尚未熄灯,微弱的橙光轻轻舞动,映红了沉寂的黑夜。

鱼珩很意外毒谷的友人会在此时造访,强打起几分精神笑着为他们起炉沏茶。

“大师,深夜造访实属叨扰,不必麻烦。”公孙离面含愧色道。

他观察到鱼珩的腰束没有系紧,应该是即将就寝熄灯之际匆匆披衣起身。

时镜禅尴尬地抿了口清茶,默不作声。

“不知公孙前辈和时公子想问些什么?”鱼珩此时也免了客套,直切主题。若不是老前辈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困惑,定当不会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

公孙离是个急性子,就喜欢鱼珩这种爽气干脆之人。他笑眯眯地问道:“大师,老朽想知道那个施行诡术之人为何要在司徒灼的身体里灌养那么多活物?”

时镜禅放下了茶碗,细细聆听起来。师叔祖的疑问亦是他的疑问。

对于这个问题,鱼珩琢磨过,有多种可能,难以定论。

“本师猜想,最大的可能是他想要司徒灼的这具皮囊。”

“他要皮囊做甚?”公孙离眼皮一跳,要皮囊为何要灌养活物?杀了割取不是更为方便?”

鱼珩捧起茶碗,转了两圈又放回了原处。玄术上的事儿很难向常人道清楚,亦很难让常人理解此中道理。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向公孙离解惑道:“简单来说,此人有可能是想将司徒灼的人皮化为己用,至于为何要灌虫饲养,是因为他想要一具完美的空囊。待这些虫子将司徒灼的皮下组织蚕食殆尽后,就会用秘法将虫引出体外。而经过这些虫子饲养过后的皮囊与他自己的皮囊最为贴合,本师猜测,他在自己体内亦养着一只相当厉害的虫王。”

公孙离听得云里雾里,蹙着眉,迅速消化着鱼珩所说的话。而时镜禅已经彻底听懵了,手中的佛珠不再捻动,此时此刻,他有点儿胃反。

“大师,您的意思是那人如果不灌养这些活物,就无法引起那只虫王的共鸣,也就披不上那层人皮?”公孙离按照他的理解剖析了这番话的字面意思。

鱼珩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毒谷老前辈,悟性极强,一点就通。

公孙离神思恍惚地摸了摸下巴,除去这个疑问,他心中仍有不少疑惑点。

瞅了眼窗外的天色,时辰不早了,不便多有打扰。他朝时镜禅看了一眼,正准备起身告辞,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是黎晏的声音!

公孙离心下一紧,不会是司徒灼出什么事儿了吧!

果然!

当他们回到百竹院时,司徒弃正死死地摁着司徒灼乱颤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公孙离和时镜禅满目惊色,他们出门之前明明还好好的。

“前辈,大师,求求你们救救阿灼!”司徒弃嘶哑着嗓子,悲痛欲绝地喊道。

时镜禅和黎晏上前帮着一起摁住司徒灼。他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强大,集他们三人之力才勉强能够镇住。

“你们三个放开他。”鱼珩说道。

他们几人全扑在司徒灼的身上,自己根本无法观察到他的异样。

时镜禅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鱼珩,见公孙离朝着他点了点头,当即松下了力道。

黎晏跟着卸下力道,将司徒弃劝至一旁。

司徒灼的身体没有了束缚,猛地一个起身,睁开了双目,两道血泪从眼角缓缓渗出,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青,四肢亦呈不同程度的扭曲。

一道黄符闪至鱼珩的指尖,他口中默念口诀,符箓上的符文光芒流转了一瞬,赫然从指尖飞出镇于司徒灼的胸口。

“嗤”的一声,火苗腾起,黄符燃尽,却并未伤到司徒灼半分,就连其的衣衫亦一点儿未受损伤。

而司徒灼的身体缓缓平稳下来,不再颤动,脸上的青色渐渐褪去。

“大师,阿灼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司徒弃见到弟弟被那人害成这副模样,肝胆俱裂,眼中的仇恨之火将他所有的道德伦理吞噬殆尽,复仇之心愈发强烈,如星火燎原之势填满了他整个心海。

“他追来了。”鱼珩的眉宇之间出现了一抹隐色,看向司徒灼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连同着呼吸声亦好似不复存在。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顷之,司徒弃的哭泣声打破了沉默。

他就知道那人不会过轻易放过他和阿灼,只有那人灰飞烟灭了,他和阿灼才能得到新生。

“大师,何以见得?”公孙离问道。

鱼珩微微叹道:“那人体内的大虫可以感应到司徒灼的具体方位。此人应该就在附近。司徒灼一刻都不能再留在赫连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