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日,汪清休息,来到厂子找何树华。
田凤雁想叫人通知何树华,被汪清给制止了,说是直接去后院找何树华,看一眼他的办公室,看适不适合做周三采访的同期声背景。
田凤雁暗暗感叹,这个汪清,还真是个爱岗敬业标兵。
可她明明记得王丽萍说,汪清是被汪中阳逼着转行的。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汪清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没等她琢磨完呢,二女儿冯玉姝来了,本想去后院找何树华,被田凤雁给拦住了,让她别打扰何树华和汪清约会。
冯玉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妈,我突然有点儿可怜树华哥了。昨天晌午我叫他吃午饭,他趴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还说梦话呢。你猜他梦着啥了?”
田凤雁猜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那么喜欢钱,不会梦见天上往下掉钱吧?”
冯玉姝“噗嗤”一声乐了:“妈,好像你比树华哥更喜欢钱……”
田凤雁哑口无言, 往身上捅刀子的,果然是最亲近的人,捅得真准。
冯玉姝直接揭开谜底:“树华哥梦见汪清姐考他古诗,让他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憋了半天对了句‘祈求生意旺,没钱心慌慌’,然后,就被汪清姐用教鞭给打了,想醒醒不过来,还是我拉了他一把才醒的,浑身都吓冒汗了。”
田凤雁也跟着叹了口气。
汪清和树华俩人,站在一起,不像是情侣关系,倒像是师生关系,汪清是严厉的班主任,何树华是问题学生。
一个狠命的想改造,不得其法;一个拉倒的想挣脱,痛不欲生……
再这样下去,这场关系,怕是要惨淡收场了。
冯玉姝开口打断了田凤雁的思绪:“妈,上午我和娆娆去树华哥的新楼看了,里面还挂了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呢,咱家客厅也挂一张呗?”
田凤雁怔了下,全家福?
田凤雁理所当然的想到了离婚前照了最后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玉姝是想把它挂起来吗?她对冯岐山还有父女感情吗?
似乎看出了田凤雁的疑虑,冯玉姝主动开口:“妈,咱一家三口,重照一张,不用扩太大的,12寸就行,好吗?”
只一家三口啊,行,自然行,照多少都行,扩多大都行。
田凤雁立马答应下来:“明天咱就去照,不穿咱自己的衣裳,穿照相馆里的,我记得有那种大红色的唐装,咱娘仨穿上,再梳一样的俩抓抓头,妈也返老还童一回!12寸太小了,让照相馆能洗多大洗多大,挂沙发后边的墙上……”
娘俩正聊着照照片呢,汪清气冲冲的自后院出来,只礼貌性的冲着田凤雁点了下头,便急匆匆的走了。
连傻子都看出来生气了。
田凤雁顿时也有些生气,这个何树华,有啥事不能好说好商量,咋把汪清一个女孩子气成这样呢?
田凤雁急匆匆的去后院问情况,离车间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何树华的口吐纷芳:
“艹,向宏才,你特么扬了二正的干啥呢,咋看的三组组工人?这女的长毛耷撒的没戴卫生帽、汤锅里鹊黑的头发你没看见啊?这么埋了咕汰的吃食咋出厂?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三组,今天出锅的全部食品回收,送给肉联厂去喂猪!这个月奖金全部取消,再犯一次,全特么给老子滚犊子!”
何树华的嗓子都骂劈子,可见气得不轻。
田凤雁稳住心绪,并没有闯进去。
她与何树华同为工厂的管理者,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像家长教育孩子一样管理工厂工人,一方管理,另一方绝不插手。
否则就会像叛逆的孩子一样,以为有了一方倚仗不服从另一方管理。
即使存在分歧,也会在人后沟通。
况且这次,明显三组工人没有遵守卫生规范,这是个严重问题,也就何树华宅心仁厚,换田凤雁,恐怕骂得更狠。
等工人们散了,田凤雁先安抚了何树华两句,随即才问道:“你不会也骂了汪清吧?”
何树华一头雾水:“汪清?她来过了吗?我没看见她啊!”
没见面,直接跑了,还挺生气?
为什么?
田凤雁和何树华都一头雾水。
何树华给汪清挂了电话,汪清只说有事,先走了;约晚上一起,汪清也说有事,拒绝了。
何树华不仅没觉得遗憾,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乐呵呵的拿了肉菜,约田凤雁一家三口,去他新家燎灶-----涮火锅。
吃完火锅回家,田凤雁肉眼可见的心思沉重。
冯玉姝好奇的问:“妈,你咋了?”
田凤雁悠悠叹了口气:“你树华哥,好像不处对象的时候,更开心。”
冯玉姝悠悠的叹了口气:“树华哥见汪清姐,就跟耗子见猫似的,有点儿怕……”
冯玉娆亦是夸张的叹了口气。
田凤雁和冯玉姝同时看过来,异口同声:“你又叹的什么气?”
冯玉娆一脑门的官司:“其实我和树华一样,见汪清姐,也跟耗子见猫似的。汪清姐学过钢琴,一见面就考我听音阶,我听不出……”
冯玉娆上学期才开始学笛子,刚能把笛子吹响,唬一唬外行还行,一遇到内行就露怯了。
冯玉姝调侃道:“原来树华哥和你一样,都是差等生,怕见汪老师……”
冯玉娆立马不乐意了:“我才不是差等生,树华哥才是。我们关老师说了,吹笛子光打基础就得六年,我能吹出音阶来,算一年级,树华哥这样的,顶天算是学前班……”
冯玉姝立马认错:“好好好,是二姐错了,我们家小娆娆这么枯燥的笛子都能坚持下来,已经非常非常棒了!”
冯玉娆这才高兴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