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仅仅花费了短短五分钟,便从刚调派过来的三十位警察当中精心挑选出两位警长、两位警士以及六位见习警察。而这已经是龟井所能提供给他的最大人数了。若是换作昨日,还需要从警卫室那帮\"老家伙\"里精挑细选的话,恐怕光是筛选人员就要耗费一两天时间呢。不过如今嘛,反正眼前这群人对于程延来说全都是生面孔,任用哪个人又有何区别呢?
\"今日起,各位将要前往羁押所展开一段时期的工作,请诸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在此期间,或许你们不仅无法归家,甚至连踏出羁押所一步都难以做到......\"站在众多警察面前正滔滔不绝地发表讲话之人,正是新川队长!只见他那只有一米五几的身姿却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诸位必须无条件地听从羁押所齐田所长以及程副警卫长下达的指令。但凡在此期间出现任何违反纪律之举,皆会从重惩处;若有人胆敢公然违抗上级命令、冲撞长官或是私自与犯人们勾结,一律严惩不贷,直接处以极刑!\"
新川口中说出的“处以极刑”四个字,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每一个警察的耳朵嗡嗡作响,心中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些刚刚踏入警界、尚无多少实战经验的年轻见习警察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而那些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老警察们同样明白,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事实上,早在这支队伍秘密集结的时候,宪兵队的教官就已经反复强调过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和重大意义,并且明确指出,与之相对应的奖惩机制也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格且诱人。对于完成任务者,将会给予无上荣耀和丰厚奖励;反之,如果谁敢掉以轻心或者犯下错误,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惩罚甚至可能被处以极刑!
此次前往羁押所执行任务的队伍可谓浩浩荡荡,除了程延带领的十位英勇无畏的警察外,居然还有五个神秘莫测、不知来自何方的满铁特高课日本特务一同前行。这些日本特务身着黑色裤子黑衫上衣,配着军用皮鞋。各个神情冷峻,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身影引起了程延乃至新川的极大震惊和诧异——那竟然是森一郎!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家伙现在应该呆在军事法庭里接受审判啊!可如今,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肩上依然挂着中尉军衔,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眼前的情景,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担忧。难道说上次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其实是森一郎勾结小井甚至更高层的人物精心策划的一场惊天阴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想到这里,程延的眉头紧紧皱起,决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持高度警惕,并暗中调查此事。
想到这里,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不断拍打着他那脆弱不堪的心灵海岸。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新川,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或者安慰。然而,当他看到新川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新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原本温和善良的面容此刻竟然扭曲成了一副狰狞可怖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程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想过,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伙伴会变成这样。此刻的新川,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突然间,新川 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被别人当作傻瓜般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些看似真诚的笑容和关心背后,隐藏着无数的阴谋和算计。而他,却浑然不觉,还傻傻地相信着他们。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新川 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对于森一郎的所作所为,如果只是被隐瞒真相那倒无所谓,新川也并不想过多干涉,但那五六十条大黄鱼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他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洗劫一空,沦为了不折不扣的“冤大头”。回想起鸠山副队长往日面对自己时那种既怜悯又嘲讽的神情,新川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竟隐藏着如此深意!
程延不知道新川在想什么,但他深知,如果不是因为森一郎马上要去羁押所了,恐怕新川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甚至可能会像刀劈那两名特务一样,在这哈尔滨火车站前与之拼命。毕竟,人在极度愤怒和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来。
由于运送这十六个人的大卡车前排座位仅能容纳一人,司机便非常礼貌地邀请森一郎坐在前方驾驶位。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个日本军官嘛,自然应该享受优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森一郎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反而径直走到车尾部,一把拉住程延,表示要和他一起登上后面的大车厢。显而易见,森一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程延商议。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程延竟然当场露出一副对森一郎极为恼怒的神情!要知道,当初为了营救新川,他可是费尽心力、四处奔波,并为此欠下不少人情债呢。眼见着森一郎如此不知好歹,不肯坐在前排座位上,程延当即便毫不客气地当着新川的面,猛地甩开森一郎的胳膊,然后一屁股径直坐在了前方司机身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新川尽收眼底,就连负责送行的龟井也看得清清楚楚。更令程延感到意外的是,他用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时,竟发现两人公然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而此时此刻的森一郎,则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尴尬与窘迫之色。
不过对于这些,程延根本无暇顾及。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身上还顶着村山家这块金字招牌,那位小小的森中尉绝对不敢轻易动他一根汗毛。
羁押所距离车站并不是很远,它毕竟被称为“哈尔滨铁路羁押所”,而非归属于警察厅管辖的“哈尔滨警察厅看守所”,就是因为其地理位置与火车站相邻。没过多久,一辆大卡车只用了十几分钟便抵达了羁押所门前。
程延坐在前排座位,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景象:那座宛如小型城堡般的羁押所门口一片混乱不堪,人头攒动,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聚集在此处。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之,有的大人痛哭流涕,有的小孩哭闹不休,场面喧闹异常,简直比赶集还要热闹几分。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些人神情焦虑万分,但他们的穿着却颇为整洁得体,甚至还有些人手提着装满食物的盒子。倘若程延猜测得没错,那么这群人应当就是那些突遭逮捕的铁路干部和技术工人的家眷们。
看守大门的宪兵见状,迅速拿起插上刺刀的步枪,为这辆大卡车开辟出一条通道。于是乎,程延乘坐的大卡车顺利地驶入了第一道门内,并最终停靠下来。此时此刻,早已守候在里面多时的齐田太郎所长急忙催促着众人尽快集合起来。
包括森一郎、程延等在内的五名特务以及另外十一名警察,身上几乎没有携带任何私人物品。毕竟,在羁押所这样的地方,个人物品似乎并无太多用处。住宿方面自然不必担心,这里肯定会为他们安排妥当。
至于环境如何呢?这座羁押所始建于 1903 年,由当时的沙俄所建造。其中不仅设有温暖舒适的火炕,而且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狱墙异常坚固厚实,展现出典型的沙俄式建筑风格和监狱布局。若将此标准放置于欧洲,尤其是法国,或许人们会觉得此地环境恶劣,甚至有损人权。然而,在满洲地区,就连曾经来过此地两次的新川也坦言,这里比起他在士官学校的宿舍还要舒适宜人。
毫无疑问,原本在俄国人统治时期,犯人们的伙食质量有了显着的下降。根据那位被留用的厨子所言——当新川听到“厨子”这个称呼时,再次惊愕不已。毕竟,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羁押所内竟然还设有专门为犯人烹饪食物的厨子,这实在是令新川和所长齐田太郎无法容忍之事。
因此,自日本人接管此地后的首个月起,除了那些无法拆卸的住宿床铺外,囚犯们的饮食待遇已径直降至仅能维持不饿死的最低标准。甚至连那些已经在此关押将近三年之久的罪犯们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起了抗议。
面对这种情况,新川和齐田采取的手段异常简单粗暴:“砰~砰~砰~~”随着几声枪响,所有参与抗议的犯人皆被击毙!
尽管为犯人们做饭的专职厨子已然不复存在,但这个羁押所依然保留着几位专为看守、宪兵以及警卫准备膳食的厨师。这些厨师的厨艺堪称精湛,远胜大连铁路宪兵队的厨子,然而若与哈尔滨站的厨师相比,则又稍逊了一筹。
然而,对于那些刚刚从南满铁路调派过来的警察来说,这突如其来的第一餐竟然如此丰盛——大米饭、香喷喷的蘑菇炖鸡腿,以及只有夏季才能品尝到的绿油油的油炒青菜。这样的待遇反倒令绝大部分警察和日本特务心生疑虑,迟迟不敢动筷。
终于,人群中有个年纪稍长些的警长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难道说……这会不会是因为今天要处决的犯人太多了,所以剩下这些断头饭啊?\"话音刚落,就连森一郎中尉、程延警尉也放下手中的饭碗,抬起头来,目光投向齐田所长。尽管今日的蘑菇炖鸡腿香气扑鼻、十分诱人,但在这个地方,让警察们分享犯人的断头饭却是一件极不吉利且犯忌讳的事情。
“诸位不必担忧,这饭菜确系专门为诸位警官预备的午餐,本人今日午膳亦是如此。至于断头饭一事,根据看守所之规章,临刑前的死囚有权从周边数家大酒楼中点选四道菜肴享用。此外,诸君想必亦已留意到门外那些亲属,其中部分人乃是自行携带餐盒而来。”齐田太郎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骤然涌现众多特务警员,且由森一郎和程延领衔,令其倍感压力沉重。
“如此甚好,诸位赶紧用餐吧!咱们即刻便需着手做事了!”森一郎率先开口说道,话语刚落,一众警察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程延看着周围的人并未出声回应,如果此刻身处哈尔滨站警卫室内且龟井也在场的话,无论是森一郎还是小井,哪一个有胆量对警察下达这般指令?哪怕是新川趁龟井不在时发出这道命令,那些警察也要先观察一下程延这位副警卫长的神色表情,得到他的默许后才会有所行动。然而这群警察方才落脚于哈尔滨站,旋即便被带到此地,自然对此一无所知啊!
用罢餐食之后,程延谨遵着新川队长临行前的嘱托与指示,身为齐田所长助手的他,此时需暂且肩负起羁留所内因本次抓捕行动而遭擒获之铁路囚犯们的监管工作重任。然而那位专司重犯审讯之事的森一郎,则几乎未再多言半句便领着手下人径直离去。显然,在此处羁留所内,他自有其专属领地。
“好了,大家刚来,有些事情不明白,以后要注意啊。程副警卫长才是你们的长官,在这里也好,在哈尔滨站也好,别人不能命令你们,就连我也是要通过程副警卫长才能给你们下达命令的。今天的事儿大家心里要有一个数儿…….”
齐田太郎乃是新川的亲信党羽,刚刚与森一郎会面时不禁悚然一惊,但转瞬之间便豁然开朗、如梦初醒。此时此刻,眼看着全程下来程延始终对森一郎冷眼相待、面色不善,他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清楚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内情纠葛。自此而后,他亦对森一郎心生愤恨之情,暗自咒骂道:“好个阴险狡诈之徒!竟然把新川队长都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