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此时才猛然想起了那日的情形,想起了果郡王信口吟的那句诗。
甄嬛不知昭贵妃究竟是如何得知那日之事,更不知那日可有旁人听见了她与果郡王的谈话,可甄嬛此刻到底是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臣妾那日不过是因着在河边戏水,不小心濡湿了裙袜,这才换了身衣裳。”甄嬛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着。
而就在此时,果郡王亦是从偏殿回到了乾清宫正殿。
果郡王甫一走近,便瞧见了玉妍手上拿着的那剪纸小像,不由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哟,果郡王回来的倒是赶巧。”华贵妃睨了一眼果郡王,嘲然道。
“老十七,你怀里掉了个荷包出来,里头竟是放了张剪纸小像,你且同朕说说,是哪家的小姐?”雍正起身从玉妍手上接过矜缨和剪纸小像,沉声问道。
果郡王微张了张口,不敢看向甄嬛那处,可铁证如山,果郡王一时竟是说不出什么辩解之言,只得微微低了低头。
雍正看着果郡王面色有异,便低头再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剪纸小像,沉声道:“这个小像的边缘略有褪色,定是老十七拿在手里看了很多次。柔贵人是两日前才入宫的,之前从未与老十七见过面,不会是她。”
雍正话毕,便轻啧一声,看向了莞嫔。
而就当甄嬛在为此事心焦之际,一旁低着头,侍立在甄嬛身后的浣碧上前拍了拍甄嬛,低声说了句:“长姐,今夜困局,浣碧有破解之法。”
浣碧为了在今夜给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特意提前在汀兰的饭食里下了泻药,这才顶替汀兰与崔槿汐一起跟着甄嬛来了乾清宫赴宴。
浣碧方才那句话说的极快,还没等甄嬛细想,浣碧便已然走到了位席之间。
浣碧今日穿的衣裳,配的发髻首饰,一应与甄嬛三年前去倚梅园祈福之时的极为相似。
再配上浣碧那张略施粉黛的脸,乍一眼看上去和那副剪纸小像当真是像极了
浣碧咬了咬牙,立刻跪在殿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开口说道:“请皇上恕奴婢死罪,此物是奴婢的小像。”
浣碧说完,便微微抬起了头,使得上头坐着的皇上和众嫔妃能清楚地看清她的容貌。
雍正闻言挑了挑眉,问道:“果真?”
浣碧轻呼了口气,不由地看了一眼,今夜情势危急,她只能对不住长姐了。
浣碧缓声说道:“这剪纸小像是奴婢一年前亲手放入这个矜缨中的。当年娘娘因为被人诬陷假孕而小产,奴婢便在夜里去了千鲤池祈福。可那时天黑路滑,奴婢崴了脚险些载到进了池水中。而后多亏十七爷派人相助,奴婢才得以安然。过后,奴婢到了凝晖堂致谢。”
“是吗?”雍正问道。
浣碧定了定心神,笑着继续说道:“正好看到王爷的桌上有几张彩纸,一时兴起便剪了几朵窗花送给王爷做谢礼。那时候,王爷问奴婢是否会剪小像,奴婢就按自己的模样剪了一个小像放入矜缨之中。”
浣碧话毕,李嫔便出声说道:“看来咱们果郡王还当真是喜欢英雄救美呢。前天救下了一位驯马女叶澜依,这会儿竟是又冒出来一个浣碧。”
欣贵人便出声说道:“这剪纸小像虽有几分像莞嫔和柔贵人,小像上的女子眉目亦喜亦嗔,臣妾瞧着也确有几分像浣碧。”
华贵妃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不耐道:“浣碧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她方才那番说辞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能攀上高枝信口胡诌的。”
浣碧听到华贵妃出言为难,捏着衣袍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
而后浣碧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扬声说道:“奴婢不是胡诌,那矜缨中有证据能为奴婢证明。在圆明园行宫的时候,王爷问奴婢喜欢什么花,奴婢说喜欢杜若。皇上,可以看看矜缨中是否有几片杜若的花瓣。”
雍正闻言再次拿起矜缨打开瞧了瞧,点头道:“果然不错。如果不是你的小像,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呢。”
果郡王此刻满面踌躇之色,但他明白,今夜若不是浣碧认下了剪纸小像一事,只怕他还嬛儿都得脱不了干系。
浣碧闻言却颔首道:“奴婢微贱之身,不敢高攀王爷。只是奴婢听说王爷的别院中种了一片碧色的梅花,奴婢一直无缘得见,只是希望如果有一日能够看看,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雍正闻言哈哈一笑,扬声说道:“朕和昭贵妃在从圆明园行宫的回銮的前两日,还在夜里碰到了偷溜去自得园的浣碧。看来这浣碧对老十七也是情根深种啊。”
昭贵妃接话道:“皇上和臣妾当日既是见证了果郡王和浣碧,这马上要临近七夕了,皇上何不再成全一段佳话呢?”
雍正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对果郡王说道:“那今日由朕做主,就把浣碧赐给你了。”
果郡王闻言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声,而浣碧此时也扬声说道:“只是奴婢身份地微,怎么有幸伺候王爷呢。”
浣碧说完抬眸看了看甄嬛,甄嬛此刻神情冷淡,心中只觉被浣碧背叛。
昭贵妃轻笑一声,说道:“既是皇上做主赐下的姻缘,那便是大喜之事。况且,若不是果郡王亲口对你说,你一个碎玉轩的宫女,又是如何得知他的别院里种了些碧色的梅花呢?”
昭贵妃话音一转,对着雍正问道:“只是浣碧作为莞嫔的陪嫁,若这样把浣碧赐予果郡王,不知该给浣碧何等身份呢?”
“浣碧作为莞嫔姐姐的陪嫁去服侍王爷,做个侍妾也算是抬举了。”敏嫔此时笑着说道。
雍正沉吟片刻,说道:“老十七和浣碧的缘分,既是由朕亲眼见证的,那浣碧的身份太低便也说不过去。”
而后雍正笑着看向果郡王,开口道:“何况老十七钟情浣碧多年,自是不愿意薄待了她去。”
果郡王闻言只得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皇上,依妾身看,既是王爷和浣碧姑娘两情相悦,又是皇上赐下良缘,不如就让浣碧姑娘以侧福晋的身份嫁入王府。”孟静娴此时起身,贤惠地说道。
雍正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孟国公家的女儿果真是识大体,那朕就如你所求,将浣碧嫁给果郡王为侧福晋。”
雍正说完,便笑着将矜缨抛回了果郡王。
“不过老十七后院的人既是多了起来,总该有个打理家事的人。孟氏贤惠得体,便扶正作为果郡王嫡福晋。”雍正笑着起身说道。
浣碧立刻磕头谢恩:“奴婢叩谢皇上。”
孟静娴也起身行礼谢恩:“妾身谢皇上恩典。”
柔贵人此时也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她方入宫两日,就被殃及池鱼,实在是心惊胆战。
其余众人皆是拱手道贺:“恭喜果郡王,恭喜侧福晋,恭喜浣碧姑娘。”
徒留甄嬛恨恨地拧着手上的帕子,她竟是没想到,今夜剪纸小像一事最后会是浣碧得偿所愿。
今夜果郡王衣衫里头的矜缨和里头剪纸小像之所以掉落,全是浣碧委托阿晋所为。
阿晋在先前借着给果郡王擦拭衣襟上的酒渍之时,暗自在王爷的矜缨上动了些手脚,所以才会这般轻易地就掉了出来。
而那藕粉色矜缨,阿晋更是早前就将松紧绳给解开了,所以琴淑上前拿起矜缨的时候,剪纸小像才会当众掉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