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同苏母一起用完了早膳,而后二人一起在院子内散着步。
“京中早有传闻,据说三阿哥的资质略有几分愚钝。”伊尔根觉罗氏轻声说道。
妲己听到母亲言语间这般委婉,直接笑出了声来,而后掩唇笑道:“母亲,这会儿镂月开云里头也没外人,同女儿说些私房话又何必这般仔细着。”
苏母闻言嗔了妲己一眼,母女俩看着彼此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相视一笑。
而后妲己嘲然道:“三阿哥啊,可不是一句资质愚钝便能言明的。若说得直白些,全然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光是女儿进宫后的这三年以来,这三阿哥当真的只长个子,学问是半分长进也无。”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有些诧异,她颇为不解,不论是哪个阿哥,启蒙后都会被精心栽培,就连被皇上丢在圆明园的四阿哥,也没落下功课。
苏母问道:“我记得原先三阿哥的生母是齐妃(李嫔),如今却是敬妃。不过李嫔当年既能位列四妃,想来也不是个会明珠暗投。”
“可若是生下来的不是明珠,是鱼目呢?”妲己勾唇一笑,“李嫔当年能封妃,无非就是因为皇上当时觉得三阿哥奇货可居,不然就凭李嫔那点子心思,给她个贵人的位分都绰绰有余。她们母子在同皇上相处的时候,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李嫔每每见了皇上,来来回回就只会说三阿哥又长高了这一句话。而皇上每次考校三阿哥功课的时候,三阿哥便是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这母子俩的心眼加起来都还不及半大的四阿哥。”
伊尔根觉罗氏原先对于李嫔和三阿哥也只是有一个大体的印象,毕竟他们长久地待在宫中,外人属实难以接触。
妲己见伊尔根觉罗氏很是震惊,便接着笑道:“百闻不如一见,等三阿哥来镂月开云的时候,母亲不妨去正院旁的耳房小坐片刻。到时女儿随便给您寻个由头避一避,免得您见了弘时那蠢羔子还得见礼。”
伊尔根觉罗氏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这凤子龙孙天潢贵胄,怎可能会养出这般模样?所以伊尔根觉罗氏很是想亲自见识见识,随即对着妲己点了点头。
“玉妍,去库房取件屏风来,放在耳房替母亲遮一遮,就要那件墨梅千星的。”妲己吩咐道,“等三阿哥来了,便让小怜和荔楠去耳房服侍母亲。”
“是。”玉妍应声后,便往库房走去。
碧桐书院的莞嫔这几日当真是有几分如沐春风。这三日,皇上除却前日因为朝政繁重,歇在了勤政爱民,其余两日都是留宿在碧桐书院。
崔槿汐见自家娘娘这几日因着圣眷不断,也好似是断了和果郡王相见的念头。
就当崔槿汐这会儿去勤政爱民替莞嫔邀皇上去碧桐书院用午膳的时候,苏培盛却说皇上今日要去坦坦荡荡陪华贵妃一同用午膳,崔槿汐方才勾起的嘴角不禁僵了僵。
弘时顶着大太阳领着小乐子好不容易从圆明园的皇子住所——洞天深处赶到了镂月开云。
“娘娘,三阿哥来了。”玉妍掀开纱帘,走进内室禀报道。
妲己闻言摇了摇手上轻捏着的玉扇,盈盈起身,说道:“且让他进来吧。”
玉妍颔首,走向外头领着三阿哥和小乐子走进正院。
弘时刚走进镂月开云,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番,而后仔细环顾了在镂月开云正院内伺候的宫人。待弘时发觉此处没有他所思所念盼望相见之人,便瘪了瘪嘴,随后就着玉妍的引导坐了下来。
妲己梳妆起整后,便从内室走了出来。弘时这会儿正捧着一盏茶喝着,甫一见到昭贵妃娘娘来了,弘时下意识吸了口气,果不其然被茶水呛到了。
“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怎的三阿哥见着本宫便吓成这样。”妲己缓缓坐下,出声道。
“贵妃娘娘,儿臣这一路走来甚是口渴,这才喝的急了些。”弘时连忙解释道。
妲己闻言轻笑一声,伸手抚了抚鬓角,说道:“倒是辛苦三阿哥从洞天深处一路顶着烈日赶来本宫这镂月开云,只是本宫不知三阿哥今日如此大费周章是所为何事?”
弘时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儿臣今日是特意为儿臣额娘来拜谢贵妃娘娘的。若不是娘娘肯在皇阿玛面前替额娘美言几句,只怕额娘这会儿还被皇阿玛罚在长春宫禁足呢。”
“本宫当日不过是随口一说,当不得三阿哥这声拜谢。”妲己神色淡淡,“况且,李嫔能解了禁足,自是皇上的意思。圣意如何转圜,又岂是本宫能揣测的?”
昭贵妃这一番话,让弘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弘时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好似也无话可说也无话能说了。
妲己见状,便冷淡道:“时候也不早了,三阿哥若是没有旁的事儿,也该回洞天深处了。”
听到昭贵妃这般明确的逐客令,弘时赫然有些急了,他走前一步,扬声说道:“贵妃娘娘,儿臣今日确实有一事相求,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哦?”妲己轻咦一声,出声说道,“三阿哥且说说,本宫如今主理六宫,若是绰有余力,自是能全了三阿哥所求。”
弘时闻言喜不自胜,连忙扬声说道:儿臣前几日去澹泊宁静看望敬娘娘,正好碰见了娘娘您派遣小怜姑娘去澹泊宁静回话。不知小怜姑娘这会儿可在?”
“三阿哥说的可是冯小怜?”妲己语气一沉,神色莫名地问道。
可弘时却是被欣喜冲昏了头,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昭贵妃方才语气有几分冷硬。
所以只见弘时惊喜地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冯小怜。儿臣当日便觉得小怜姑娘好似杨花仙子一般。只是可惜,儿臣那时还没能同小怜姑娘说上话,小怜姑娘便走了。自那日以后,儿臣便会时不时地会忆起小怜姑娘的身影。所以今日儿臣厚颜请昭贵妃娘娘将小怜姑娘赐予儿臣!”
弘时话毕,躬身对着上首的昭贵妃行了一礼。
可弘时注定等不来他想听到的答案,只见原本在上首坐着的昭贵妃怒然起身,猛然一拍案台,金镯与桌案碰撞之声尤为明显。
“弘时,你放肆!”
弘时一抬头,便瞧见昭贵妃凛然地怒视着他。
妲己气势迫人地从上首走下,俯视着面前色胆包天的弘时,冷声道:“身为皇子,竟是打起了本宫院里宫女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胆子!”
弘时被昭贵妃突如其来的怒火镇住了,他着手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只能哆嗦着解释道:“娘娘,儿臣只是心悦小怜姑娘,儿臣往后定会真心对待,儿臣愿意给小怜姑娘侧福晋的名分!”
“啪!”
弘时此话一出,本就怒火中烧的昭贵妃直接将桌案上的茶杯摔在了弘时身侧,飞溅出的碎瓷片擦过弘时的手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本宫看你当真是色胆包天!”昭贵妃怒道,“柏溪,去把冯小怜这个胆敢引诱皇子的贱婢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