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很安逸,如果不是外面嘈杂的砸门声打断,我估计自己能一股劲“冬眠”下去。
半分钟后,我趿拉着拖鞋,睡眼朦胧的打开房门。
结果看到竟是昨晚上那个“发小”魏臣,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袋子里撂着几个一次性盒饭。
“这么早啊?”我打了个哈欠,挪开半步身子将他让进来。
“不早了,我都下班啦。”他笑呵呵的走进来,将手里的盒饭递给我道:“还剩下两盒,你赶紧趁热吃吧。”
我本能的想拒绝,不过当跟他真挚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时候,又实在不忍心看他失望,接过去以后,一屁股坐在客厅铺着的席梦思床垫上,闲聊似的发问:“诶,你在哪上班来着?”
魏臣拧着眉头上下打量我几眼后,摇摇脑袋叹气:“看来你是真失忆了,你忘了我在173医院后面那边买盒饭?这门路还是你指给我的呢,你说如果我能把盒饭做成品牌,将来肯定不缺钱花。”
“啊?”我愣了一下,解开盒饭,很随意的扒拉两口,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瓮声瓮气的评价:“你这猪脚饭味挺正的哈,看来没少下功夫吧。”
魏臣没往下接茬,而是用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来回在我脸上扫量。
“我说错什么人了吗?”我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
魏臣脑袋往我跟前倾斜一点,口吐热气道:“这门手艺是你带我去江北的李记学的,李记老板的儿子跟你是同学,你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你样子没什么大变化,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阿良。”
“呃..”我干咳两下,再次扒拉两口盒饭,心里禁不住开始吐槽,师父究竟是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身份,这个王良之前到底是个啥人,单听魏臣的评价,他似乎脑子挺灵光的,可聪明人又特么怎么会去借高利贷?
“阿良,要不你跟我一块卖盒饭得了,你胆子大,懂得又多,以后你负责卖,我负责做,咱们双剑合璧,绝对能称霸医院背后的盒饭摊。”魏臣坐到我旁边,点燃一支香烟,表情稍有亢奋道:“我算过一笔帐,如果咱们能在那边开一家档口,再给江北华贸写字楼那些白领送外卖,一天按卖出去三百份计算,抛去所有开支,咱们到手最少六百块钱,一天六百,一个月就是..”
越说他越亢奋,索性掰起了自己手指头,不大的眸子里绽放着好像马上要中奖的神光。
“那啥..”我忍不住打断:“一天六百,一个月也就一万八,如果再算上一些看不见的开支,你我分到手也就五六千,这年头五六千块钱,还赶不上到工地去搬砖。”
魏臣迷惑的望向我:“什么是看不见的开支?”
“这事儿咋说呢。”感觉他似乎特别的单纯,我沉思一下后,将盒饭放到旁边,轻声道:“咱就照着刚刚你说的,把盒饭卖到写字楼去,人家凭啥买咱的呀?不得打点打点?另外城管什么的,你不得再给人拿一部分好处?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出力不讨好,付出和收获明显不成正比。”
“啊?”魏臣愕然的张大嘴巴。
“你要真想当盒饭小王子,就不能总琢磨着干零售。”我抓了抓后脑勺道:“咱这么说吧,你目前卖饭盒的地方大概有多少摊位?我意思是跟你干一样活的?”
“医院背后有六七家,芙蓉路和解放街那边还有十几家。”魏臣歪头想了想回答:“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挺多的。”
“对呗,这么多摊位,你有啥优势?就凭你做的好吃吗?”我抓起烟盒点上一支,微笑道:“我如果是你,就搞皮肤,直接去找那些干盒饭的同行,跟他们谈合作,打比方,一份饭成本五块钱,你卖他们七块,你走量,他们省事,最后你赚的指定比他们多,关键还不会产生冲突,时间一长,你和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上下级,准确的说,你是供货商,我说的你懂不?”
魏臣昂头,憨乎乎的问:“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呢?”
“诶卧槽,你咋那么死板呢,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毁一个人绝对比捧一个人简单。”我无语的嘟囔:“比如找几个演员,搁他们摊位上吃坏肚子、食物中毒啥的,又或者直接给丫摊位掀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假,可总有阳光普照不到的地界。”
魏臣磕巴道:“这..这..这不是耍赖皮嘛。”
“废话,正儿八经的干买卖,你卖到六十,都够呛能在市中心买套房。”我白楞他一眼,不耐烦的哼声:“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同样也是个最坏的时代,好在只要你想就肯定能发家,坏在想致富,肯定不能当好人。”
说罢话,我将半截烟插进吃到一半的盒饭里,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道:“我挺长时间没回来啦,加上又失忆,对咱们这儿有点陌生,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就领我到处转转吧。”
他没吭声,直勾勾的盯着我观望。
“我脸上有花吗?”我低头看了看前胸、脚面,又搓了搓脸蛋子。
魏臣低声道:“阿良,你变得好陌生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感觉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社会大哥一样,我总感觉你..感觉你不像你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的把以往的思维代入进“王良”的身份中,咳嗽几下,故作高深道:“人嘛,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会悄悄改变一种性格,别说我了,以后你也会这样的,我先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哈。”
不等他再多说什么,我迅速跑回卧室里,翻出来刘博生走以前给我预备的一套运动装。
穿惯了西装衬衫的我,冷不丁换上这么一身行头,突兀感觉幼稚到不行。
再次来到客厅里,我看到魏臣正低头戳动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不是特别好。
“怎么了兄弟?”我走过去,好奇的问了一句。
“刚刚有个卖盒饭的哥们给我发信息,说是以后估计不能在173医院那边卖饭了,说是有个老板想把那边包下来干夜市。”魏臣将手机递给我道:“唉,换地方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别的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人包下来干夜市?”我顿了顿道:“这是好事啊,夜市不可能就卖一种吃的吧?找承包商商量商量,租下来一个角落,继续卖你的盒饭不就完了,同时还可以跟对方签好合同,以后那一块只能你一家卖。”
魏臣倍儿实在的出声:“万一人家不同意呢?”
“你这孩子绝对是个悲观主义者,事都还没开始干,自己就开始打退堂鼓。”我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肩膀头道:“走,领我过去看看,我帮着你一块参谋参谋。”
几分钟后,我们从家里出来,骑上他平常卖饭的电动小三轮径直出发。
望着天空久违的阳光,又看了看我们住的那两栋跟周围格格不入的高楼大厦,我总算弄明白自己这两天究竟是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生存。
我住的那栋楼总共仈Jiǔ层,旁边还有一栋同样外墙漆脱落的老楼,小区完谈不上有什么环境,不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停满了各式电动车、摩托车,还有一些家用的小轿车。
我又不好意思问魏臣,我们目前的位置,所以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去慢慢观察。
坐在“敞篷小三轮”上,我分外用心的记录着路线和沿途的建筑物。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街道的前方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院,应该就是魏臣刚刚口中的那家“173”。
我们到地方时候,沿街还停着六七辆卖盒饭的电三轮,零零散散的摆着几张桌椅。
我正观察时候,一个膀大腰圆,腰上系着条脏兮兮围裙的小伙,疾步走了过来:“臣臣,你听说没?咱们这条街包给惠阳那边一个很有实力的大老板,我听说那老板好像是靠放高利贷起家的,手下有很多黑涩会,凶着呢,对方现在让咱们最晚明天搬走,把地方给腾开。”
魏臣不满的低喝:“往哪腾啊?咱们不是给城管交钱了吗?医院也收了咱们的租金,凭什么说让咱们搬就搬。”
“嘘,小点声。”胖小伙赶紧拽了拽魏臣的胳膊,朝着街尾方向努嘴:“看见那两台奥迪车没有?那大老板和医院的负责人在里面谈合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