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
上官渚慌张下了马车,跑进奚园,“不好了不好了大哥!”
上官澍眼皮未抬,似是懒得看他。
上官渚急道,“大哥,我在定王那里听说,胱贵妃带着赵瑶入宫,向皇上揭发承乾公主的身世,承乾公主并非皇上亲生!皇上大怒,公主恐怕凶多吉少了!”
上官澍脸色一白,声音极轻,“什么?”
上官渚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上官澍听完果真乱了心神,尤其听说赵缨已经入了宫之后,他跌坐在椅子上。
上官渚讳莫道,“虽然我与你分开阵营,但我亦是不希望公主出事的。”
“若公主真的被陛下判了死罪,或是一怒之下,就地杖杀……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现在只有你能救她。”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渚迈出镇国公府的大门。
门口,衡壁等着他。
“大人说完了,上官澍可有……”
上官渚打断他,“他……中计了。”
“他想要调兵入宫救出赵缨,被我爹知道,拦住了,但你放心,我爹拦不住。”
衡壁长舒一口气,朝上官渚摊开手,“大人即刻随我入宫,好戏就要开场了。”
衡壁压低了声音,“王爷已经在神武门布好了三千禁卫,这还多亏了皇上将周继统领官复原职,并命王爷监国,王爷才可调动京中禁卫,成此大事。”
上官渚上了马车,语气平静,“王爷英明。”
衡壁但笑不语。
赵曦智谋有余,但却坏了他的好事。
活捉上官澍?
衡壁想起赵曦临进宫之前,又特地叮嘱他们一番,切莫杀掉上官澍……他不免有些憋闷,多好的机会啊。
衡壁一霎间,想不顾一切,杀了上官澍。
但之后,他马上就会被赵曦杀掉。
罢了罢了,若非心甘情愿,六弟即便死了,也未必能归位。
……
镇国公府。
上官澍换上盔甲,先去看了眼被放在冰棺里的上官清婉,又去卧房看看还未苏醒的上官清粤。
小家伙软软糯糯,真是可爱极了。
上官澍蓦地想起那日生辰,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告诉他,他们为他准备了娶回赵缨的聘礼。
他何德何能,有这样贴心的几个孩子?
他以为,那是厄运的终点,没想到,那才是开始。
眼睛酸胀得厉害,上官澍死死逼回,伸出大掌,在上官清粤软塌塌的肚皮上拍了拍。
“粤儿,等爹爹回来……”
上官澍说完,毅然决然地离开,然而转身一瞬,床上的小家伙突然抽了一下。
夜幕悄然降临,冷寂压抑。
神武门高墙之上,周继看着下面被禁卫围困在内,如坐困兽之斗般的上官澍,都傻眼了,不明白上官澍为何要单人单骑硬闯禁宫,他朝下朗声大喊,“太师莫要糊涂,快快回去!”
上官澍却不予理睬,挥着长枪,以一敌众,勇猛无匹,下面战事愈烈,火光冲天,逼得周继抓耳挠腮,他命令楼上的禁卫们拉弓,威慑上官澍,紧接着惊骇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见陛下!”
说着,人已经跑远了,实际上是逃了。
上官澍这般疯狂,出了什么事,他几颗脑袋都担不住,他浸淫官场多年,最懂了。
只留下衡壁,千城落,上官渚。
千城落不怀好意,“上官太师,你想谋逆,行刺皇上吗?”
上官澍闻声抬头,握着缰绳,执着长枪,目光凛冽,半晌,勾唇嗤笑,声音沙哑而凄厉,“还我公主!”
上官渚道,“大哥,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休怪定王殿下不留情面!”
“定王?呵,若我公主是孽种,那定王殿下不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千城落打断,“休要跟他再废话,既是他强闯神武门,那就以谋逆之罪活捉,送到陛下面前处置!”
“动手!”
三千禁卫面面相觑,都不敢下手,千城落见状喝道,“你们也要造反吗?!”
下面的一个禁卫长无奈道,“得罪了,将军!”
禁卫们不再留情,刀刀见肉,然而上官澍的身手,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衡壁沉沉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上官澍很快就受了伤,身上脸上血迹斑斑,然而一双眸子又狠又疯。
对,疯。
他的六弟,只要沾上那个女人,就会发疯。
这么多年,她还是个祸害!
怪不得父上……
衡壁讽刺一笑。
身旁,千城落不由得赞叹,“不愧是大楚之壁……可惜了,若是他愿意效命王爷,也不会……”
二人都没注意,一直默默无声的上官渚。
上官渚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弓。
他定定地看着下面的上官澍,缓缓朝他,抬起弓箭。
似是有感应般,正在厮杀的上官澍恍然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相隔甚远,昏暗缭乱。
上官渚的耳边却是空的。
只有上官澍眼中的鼓励。
上官渚死死闭上眼,下颌绷紧,浑身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蓦地,他的指尖一松。
利箭朝下,破空射出。
“上官渚!”
衡壁和千城落发现却已晚,他们震惊在原地,大吼,然后赶忙看向下面。
顷刻间,一切仿佛放了慢动作。
直至……男人合眸,一脸平静地迎上。
利箭穿胸而过……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上官澍应声坠马,倒地。
千城落骇然怒吼,“上官渚,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上官渚像被抽离了灵魂,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人,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但嘴上却切齿道,“杀了他,对王爷来说,斩草除根。”
衡壁亦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想着让六弟归位,可是他这般,他看着还是很心疼。
他恨道,“上官渚,他是你的亲哥哥!”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上官澍倒在地上,骤然呕出一口血来,他看着皎白的月盘,目光迷离又缱绻。
缨儿,今年你的生辰我可能无法到场了。
这就是我送你的生辰之礼,你可欢喜?
幼时,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你总未在意。
这次,该不会了。
上官澍合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