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澍锐利地察觉到了对面的目光,抬头看去,发现白脸仙师已经低下了头,他没纠结,接着吃。
吃完饭,衡霖还把碗给刷了,周到得让上官澍忍不住送他离开时,说了句,“下次还来啊!”
衡霖:……
月皎洁,白影越缩越小,最后隐在了荒山里。
和玉芒山的潦倒落魄不同,皇宫里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极尽奢靡。
几个孩子们都换上了新衣,用完膳在殿外跑着闹着。
建熙帝又在崇庆殿大宴近臣和嫔妃,镇国公位于首席。
宴过半酣,老国公找到赵缨,深深一拜,无非是替他儿子告罪,他们国公府对不起殿下,今后虽没有姻亲,但镇国公府还是站在太子一头,他儿子也是鬼迷心窍了,幼时他还哭着闹着让他去向殿下求亲……
赵缨难以置信地笑了下。
他说的是上官澍?
赵缨质疑,“老国公莫不是听错了,上官澍幼时想求娶的是怀安吧?”
老国公悍然摇头,一脸坚定,“大殿下,老臣是老,但还不糊涂,就是殿下!”老国公还想说上官澍幼时做的那些事,但又一想,现下已经这般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闭上了嘴。
赵缨对于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最后,老国公还说,上官澍被他赶出家门了。
赵缨精神陡然一震,半晌说了句,“多谢……”
这时,上官清粤跑来了。
小家伙能说话了,见着人就叫,嘴甜极了。
美得建熙帝和老国公心里冒泡。
老国公自是高兴的,见她毫不介怀地让他抱抱,老国公眼眶一涩,想起当初他对小家伙的排斥,着实罪该万死。
“祖父祖父!抱抱!抱抱!”
老国公将上官清粤抱起来,上官清粤朝老国公伸出手,“祖父,粤儿的压岁钱呢?”
老国公笑骂了句,“小财迷!”
说着从身上掏出封包,郑重地放进小家伙的手里,上官清粤用小手掂了掂重量,呲小白牙乐了。
啵了一口老国公,然后就不再停留,急着下去,忙极了,跑走时还不忘敷衍道,“祖父,粤儿最爱你呦,粤儿先去玩啦!”
【粤儿还有好多压岁钱没收呢!】
老国公失笑。
心里愈发怪罪上官澍,若不是他脑袋抽风,他至于见不到他乖巧可爱的孙儿们?
刚出去几天啊,就给他惹这么大事?
人心当然有偏重,三个儿子里,他当然是最喜长子的。
可长子着实不争气!
为了那个心肠歹毒的贱妇,跟公主和离。
怎么不能死他呢?
老国公心里气着,还不忘了挨个去找孙儿们,给压岁包。
终于给完了,老国公也累了,告辞回府了。
除夕夜,跟孙儿们团聚,还得回去跟儿子们团聚。
今晚的宫宴,相当于天子家宴,是只有几个天子近臣才有资格参加的。
上官渚和上官澹没资格。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镇国公府,老国公刚要迈进去,就发现远处的天际一片红,本该漆黑的夜,竟浮着一层红云,像是火烧云。
看方位,又是上官澹的院子……
红云,院长,上官澹?
莫不是那猪妖又来了?
老国公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儿没拔上来。
身边的老黄也吓了一跳,指着红云大喊,“老爷,那三奶奶又来了!!”
老黄说着,扶着老国公快步进了府。
到了上官澹的院子,果然,猪妖追着上官澹满院子跑。
上官渚和侍卫仆人们站在一旁干着急。
许是几月不见,甚是想念,猪妖的脚步格外急迫。
“三郎,老猪我想死你了!”
嗬……真执着啊……
老国公嫌弃地撇了撇嘴,颤声吩咐人去请无根法师过来,然后自己回了宁安堂。
本想和儿子们再吃一顿,但如今这情形……还是算了吧。
猪妖又不会吃了上官澹,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怕什么,同床共枕了十年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心儿孙他享福。
老国公洗漱一番,上床睡了。
刚躺到床上,就猛然想起一件事。
多年前,他去五台山静心,住持跟他说,他会生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命里都畏火,所以他给三个儿子的名字都带了水。
住持还给三个儿子各批了一卦。
六个字。
上官澍:火
上官渚:火烧
上官澹:火烧云
如今看来,潭之每天被驾着火烧云的猪妖所困,住持的判词没有错。
那润之和汀之的呢?
汀之的好理解,火烧,定是被火烧了,改明儿让他避着火走。
那润之的呢?
火……
老国公想着,躺在床上,越来越精神。
……
上官澹这边,无根法师来的时候,猪妖已经走了。
跑吐了。
觉得丢脸,离开了。
上官澹捂着脸蹲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上官渚心累,大过年的,整个国公府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冷清至极,大哥被逐出家门,三弟被猪妖缠身,他也被连降四级,往日的下属都成他的顶头上司了。
真是流年不利!
上官渚嘱咐了丫鬟仆役了几句,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沈氏和孩子正在厅里等他。
一桌子好菜,烫了壶热酒,妻儿见他回来了,均是一笑,盼哥儿站起身,叫道:“爹爹你回来啦!”
“我和娘亲等你好久了。”
上官渚微微颔首当做回应,侍女们上前服侍他用膳。
沈氏想和他说些什么,然见他一如往常一般冷淡,于是闭了嘴,只吃饭。
吃完饭,轰走孩子,今晚上官渚有些异样,竟主动将沈氏拉入床帏。
一夜动荡。
她能感觉到上官渚的兴奋。
他为何如此?
沈氏的意识渐渐浑浊。
见沈氏睡着,上官渚才敢拿出那方玉佩。
和大哥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大哥许是忘了,玉佩是哪来的。
如今,他也不需要记得了。
反正也是块假的。
但他不一样,他永远会记得,会珍惜。
前几日下了雪,瑞雪兆丰年,他也该否极泰来了。
上官渚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