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澍挥退了众人,在门口站定。
听着里面的声响,上官澍直觉发生了什么。
赵缨是个好脾气的性子,成婚多年,他还没见过她打打摔摔……
他若是这么进去了,难免会折了她的面子。
直到里面的动静小了,上官澍才凑到门口,低声询问:“缨儿,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人作答。
上官澍缓缓推开门,一入眼,就是赵缨殷红呆滞的眼神……
此时此刻,赵缨跌坐在地上,发髻凌乱,失焦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上官澍心头一紧,疾步上前,蹲在赵缨面前,扶住她的肩,“缨儿,你怎么了?”
听着耳边的轻唤,赵缨才渐渐缓过神来,她看向一脸焦急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起上官澍胸前的衣襟,颤声道:“上官澍,我们和离吧?这次我什么都不要,孩子也都给你,你要粤儿,粤儿也给你……”
“算我求求你,跟我和离吧……再迟就晚了……”
上官澍这下更确定赵缨有事瞒着他了,她连粤儿都不要了,一副要抄家灭门急于让孩子脱身的模样。
上官澍攥紧赵缨的手,温柔地将赵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安抚道:“缨儿别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是夫妻啊,阖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我早便说过了,我不会与你和离,一辈子都不会!”
赵缨眼圈泛红,眸盈上一层泪,她怔怔地看着上官澍,唇瓣翕动着,却到底一字未言。
看着赵缨的模样,上官澍恍然觉得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俩多恩爱啊,他从战场回来,她像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在外人眼里端庄华贵的承乾公主,也会在伤心难过时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求安慰。
上官澍越想,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浑身酥麻发紧。
他忍不住将赵缨抱进怀里,手掌还在她后背拍了拍。
这可是难得给赵缨献殷勤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上官澍见赵缨没有推开他,更是激动得手掌发颤,他又将声音放低了,“缨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缨迟迟未开口,不知多了过久,她才闷声道:“上官澍,若是有一天,我和怀安起了冲突,你会帮谁?”
说完,她从上官澍的怀中挣出。
上官澍眉心微蹙,果断开了口,“怀安她找你麻烦了?”
连上官澍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冷厉。
赵缨垂下眸,迟疑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问问。”
说完,她扶着旁边的柜子缓缓站起身。
“缨儿,有何话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定是会站你这边,帮你出气的!”
赵缨冷笑了声,乱杂了一通,说话都没了力气,她嘲讽似的看向上官澍,“我还能信你吗?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就是如今,你看起来向着我了,我也不知道这里几分真几分假,尤其是关乎怀安……”
她似是自暴自弃了,声音都带着哽咽,“我从未觉得自己是福薄之人,可如今才知,只是我傻罢了。”
“我倾心的夫君一直心系着她人,甚至还要为她谋逆……我想将真相说出去,可是没人信我的。到如今,我引以为傲的身份也……”
赵缨低下头,瘦削的肩膀抖了下,紧接着一行清泪吧嗒落到了地上。
她在哭……
上官澍怔怔地看着她,大掌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好像有数千只尖刺同时扎着。
好疼……
她好像要碎了……
他想要辩驳几句,可是她说的却都是真的……他再辩驳,也不过是继续骗她罢了。
她一直是他觉得无关痛痒的女人。
他宠她依她,宛若这世上最令人艳羡的眷侣一般,可是……这全都是在满足他自己的欲望罢了。
她的愿望,他好像从来没有满足过她……
譬如,她不过只是想和他白头偕老,同赴黄泉,他却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她也只是想保护她的挚亲,保住她赵家的江山罢了。
可他做了什么呢?
他口口声声应承她,交了兵符辞了官,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他自私地想让赵缨像以前一样爱他念他,所以这般做了,但到底,谋夺皇位的心思却未断啊……
他恍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做错了。
即便当年,赵缨逼婚,不知者不怪,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却把怀安的痛苦,以及所有的恨都赖在了她的身上。
他是不知怀安一直在欺负她吗?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还纵容了。
原本,赵缨不知,现下,她全都知道了。
他疯狂的索取他要的爱意,如今,她不给了……
可能,永远也不会给了。
那么骄傲的公主,怎么允许卑劣的欺骗?
上官澍面色苍白,喉间如坠,哽着发不出声音。
他心底慌痛不已,思绪繁乱。
突然,耳边又传来了赵缨的低语,掺着不易察觉的……绝望。
“上官澍,你肯为了怀安谋逆,你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成婚多年,你从未与我交心。”
“早知如此,我便不嫁你了……”
上官澍如坠深渊。
他如同疯魔了一般,直直朝赵缨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不顾她的挣扎,倾身吻了下去。
“赵缨,你把话收回去!”
上官澍胸腔震颤着,眼里渗着血丝,动作如狂风般席卷蚕食着赵缨的呼吸,他忍着身心的剧痛,想将痛楚丝毫不减地传给唇下的女人。
她怎能如此想?
她为何后悔要嫁他?
她不嫁他又想嫁谁?
魏复?
想到她站在魏复身边笑语嫣然的模样,上官澍心脏像是要裂开,他加重了力道,如同要将赵缨吃了一般。很快,嘴里便尝到了血腥味,随之而来的,还有泪的腥咸……
即便如此又怎样呢?
总归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一切,他都不嫌的。
她也不能厌弃他……
赵缨的挣扎弱了,如同昏厥过去一般。
上官澍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子一软,顿时清醒过来几分,他离开了她的唇,眸光凛冽又狠厉,他盯着怀里脱力了的赵缨,沉声威胁,“你若再说那种话,我就……我就……”
赵缨破碎的唇勾了勾,“威胁我……你们都威胁我……”她突然发了狠,切齿道,“我不怕!我就是后悔了,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就是嫁猪嫁狗都比你强!”
“我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我赵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