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日军醉醺醺开始唱歌,不远处森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声。其中一名仍然较为清醒的日军起身,对着黑暗探头探脑,他倒是不是怕有中国军队,这里距离向北逃窜的中国军队还远,他担心是山里的野人。早听说这里山里有这种东西,力气大的能把人头拧下来。他起身取了步枪,再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点燃的树枝,摇摇晃晃向黑暗里走来。
这家伙也算得上胆大,一手抓枪,一手抓着火把,走出了十几米,手上树枝上火焰摇曳,眼看就要熄灭。他犹豫是否要扔了火把,否则不好拿枪。马强从树后闪出。钢筋铁骨的左手一下子锁住他喉咙,用力一拧,只听得骨头折断声音。尸体栽倒时,头部已经转过了150°,双眼傻呆呆看着马强。
那边缅甸伪军起初陪着唱歌,发现不对劲,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发现没回应,起身查看。他进黑暗后,听到强劲风声呼啸着过来,迎面而来的是一柄日军刺刀,正扎在脑门儿上。当场栽倒。
两名醉醺醺的日军还在半睡半醒状态唱着难听的军歌。马强迅速绕到后面。一刀捅进近侧日军后脑,另一个想喊,被他扑到在地,活活掐死。他们致死,大概都以为碰到了野人。
他起身后,从尸体上搜出士兵证件,是一支独立于日军师团的旭字28联队,从日军随身携带的从日本发来明信片背面部队印鉴看,这支部队也叫做一木支队。
他得到确切情报后,迅速起身返回。其余人都猫在黑暗里等他,他们不敢如同日军那样点起篝火,也想不通这位排长是怎么穿越黑暗的,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再带回些黄金来。正瞎琢磨,马强从黑暗中闯了出来,众人看不清楚,各拿武器。
“是我。”
马强喊了一声,才稳住众人。他领着大家夜间穿越山脊,寻找制高点,试着发报。他的视力很好,即使不用夜视仪,也能在林间行走。这样,才大致消解了大家心里的迷惑——他确实是天生可以看透黑暗。
他们占据了一个高点,爬到最高的树上,开始呼叫。
15公里外,褚亭长那边的电台也在至高电商制高点,两边都高,正好消弭了中间几座山脊的阻隔,断断续续接收到了马强这边信息。
通讯兵将文字抄录,送到褚亭长这里,褚正和徐冲商议对策。马强观察到敌人的兵力配置有两部分组成,先遣的日军大约一两个中队,后面的部队人数很多,由日军第28联队部分组成,人数没大约一个大队,与配合的伪军比例大致一比一。
看起来人数不少。一木支队是日军最凶残部队,在新几内亚刚刚打了一个胜仗,击毙了第一陆战师一个副师长,士气应该很高。
徐冲建议,先打一个伏击,把紧跟后面敌人先遣部队解决掉。褚亭长也觉得,一味向北跑,摆脱无虞,但是如何建立桥头堡?还是得打一下。但是如何将敌人引诱到对自己有利区域,并且有效使用美军空中力量?如果这两者不能同时兼得,那么他优先考虑使用美军的空中力量。
当时定下计策,与史迪威部进行了对策商议。史迪威对他的充满中国式阴谋的计划始终有些很难理解,但是战争中军人难免实用主义者,鉴于褚亭长以往的歼敌记录,他只能批准这个违反常识的计划。他在中国时间也不短了,以往对中国演义小说里的那些军事战争的描写嗤之以鼻,感觉那些都是些没有打过仗的文人臆想出来的,于文学而言,或许有益,对于军事史而言,无疑是糟粕;但是最近现在发现,褚亭长的作战思路与那些夸夸其谈的糟粕其实有一脉相承的地方。
海河河道内,一艘小艇藏在黑暗中,迅速向前行驶。
水手长必须在黎明前,将林秀轩的三人小组送上岸,然后撤回。河上不时有打着探照灯的小型货船开过,倒是没有日本兵舰。这里日军的水上防卫倒是十分稀松,因为并没有什么对手。美国潜艇也极少进入渤海湾。
小艇钻进附近乡村港汊,路线都是无人机侦察过的,不至于进入在海河、被运河以及新开河形成的的复杂水系里迷失道路。当然,天津虽说是少有的河流纵横的北方城市,但是较之南方水乡,还是要好走一些。
眼看前面是闸门,不能继续往前,水手就在军粮城附近小河里,找了个地方,将三人放上岸,然后驾小舟返回塘沽沿岸,寻找419.
林秀轩上了岸,这里仍然是一片荒凉的盐碱地,靠海的村庄种着西瓜,远处瓜棚有有人点等值夜。无人机侦察有一处兵营,他们小心绕开,再往西似乎有一处市镇,他们穿越一片漆黑的小镇,除了惊动几只狗,没有引发更多的动静。日军在这里的控制似乎要比起一年前,上海周边要松懈,毕竟那时候军统盘踞在上海租界,游击队游走于苏浙农村,而如今上海天津的租界被日军一扫,情况自然对日本人有利得多。
他们穿过一座大宅院,朦胧可见牌匾上写着:“旧乡区第一所”。林秀轩监听天津电台时,已经得知,天津市划分更现代一些,分为旧乡区和市区,市区又以数字分为一区二区……以及特一二三区(收复的德奥俄租界)。这些区域内道路,又将原来以洋人名字命名的街道名字修改成以经纬加上数字命名,一方面显得现代,一方面显得缺乏文化。
如今日本人将租界名义上交给了温世珍的伪政府,目前伪政府正召集无良文人组成写作班子,在其控制的报纸和电台里鹅绒日本人歌功颂德,连篇累牍各种奇谈怪论。
秦小苏摘录的电台广播里,各路文丑正围绕着收复租界,百年国耻一扫的题目,作有感而发状,抒发各自感慨。
黎明前,他们进入了旧俄国租界的特三区,这里街道较整洁,沿街都是西式风格建筑。懒洋洋的警察已经开始上街巡逻,收取早餐摊点费用。林秀轩西装革履走在前面,秦小苏拎着皮箱紧跟后面。林走过还摘了摘帽子与警察打了个招呼,警察含笑点了点头,继续与街边早点摊老板娘嬉皮笑脸调笑。沿着十六经路前面一栋高楼上插着日本旗,这是他们进入天津后,见到的第一面日本旗。
林秀轩特意上前查看。看到门上封条,才知道是被华北查封的美孚煤油公司。
此时天色大量,他们在街边茶馆坐下,买来几份报纸,坐着闲看。因为没有华北发行的准备票,所以他们用一角面额银币付款,他别引来老板对他们另眼相看,招待特别殷勤。
林秀轩翻阅一份《华北新报》首页是津门各界筹措粮款,赈济河南灾民特搞。文章称,自委员长掘开黄河自灌人民以来,河南无一年不受重灾,可谓天怒,今年又是千里赤野,饿殍遍地,想必死人数以百万计。而委员长仍然要在河南募兵征粮,简直中国数千年来第一独夫。
他翻到第二页,是天津商业学校候跳跃教授的文章:《华夷辩》,文章称:中国人向来重礼仪,而轻血统,不以民族认传承,只以文化定归属。所谓华入夷则夷,夷入华则华。自五四以来,纲常崩坏,人心不古,国人一味西化,早已面目可憎。世人常言,若要见旧中华之礼义廉耻,只有去东瀛。如今的亚洲,恰只有日本未被西洋文化入侵,保持着盛唐以来中华的风貌。重庆方面挟洋自重,确实认错了祖宗。看起来候跳跃教授觉得日本人倒是祖宗。
林秀轩正要往下翻,外面闹闹哄哄起来。原来是游行队伍,是天津学生庆祝皇军占领新几内亚。队伍里有人打出李讴一的大副相片。
学生过去,又是一队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大开衩的旗袍,举着各色标语娇滴滴喊着口号过去。看标语是天津花界赈灾劝捐队。路边闲汉喜笑颜开,都盯着看。
“这地界,感觉就是群魔乱舞啊?”吕青山小声说道。
“不错,确实是鱼龙混杂,要特别小心。”林回答道,“走吧,我们去日租界,找个地方先住下。”
三人起身离开。一上午在繁华街市闲逛。中午到了金汤桥,过河就到日本人地方(原法租界)所以有日本人站岗,但是并不似在上海过外白渡桥,人人需要排队搜查,日军只是很偶尔叫住一两个人草草检查。
这次登陆,他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装备,只有秦小苏皮箱内夹藏的小型电台,要过海河进日租界必过这座桥(其他桥上也必然有检查)。林秀轩决定直接过桥。
三个人过桥前,他提醒秦小苏和吕青山,他刚才观察,日本兵就是看那些脱帽鞠躬很勉强的人不顺眼,故意找茬。所以……秘密任务,不要意气用事。
三人到了桥上,依旧是林秀轩带头,他扮演到天津做生意的江苏客商,顺利通过了日本人的岗哨。如同在上海一样,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很难引起怀疑,所以也从未被日本岗哨盘查过,第二个过去的是吕青山,他的角色是老板账房,他也是相当老练,一样骗过岗哨。
秦小苏有些紧张,倒不是对日本人仇恨,只是有些怕。他参加过几次登陆任务,但是还是第二次和日本人这么近遭遇。
不知为什么桥边碉堡里的一位军曹一直盯着秦小苏,眼看秦小苏提着箱子要从卫兵身边过去,他跑上来拍了拍秦小苏肩膀。
“你的,身份证明书,拿出来。”军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