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褚亭长在这支队伍里有了真正的自己人,可以完成很多以前孤家寡人不便完成的事情,比如,将暗藏在部队里的秘密电台找出来。对长远布局这支部队,也十分有利。他已经从国内得到风声,重庆有意给200师一个军级番号,另外,还将给孙立人和廖耀湘的部队也将扩充为军级。最终反攻缅北的兵力就将以这三个军为基础,预定时间为年底。当然他认为,时间一定会提前,因为反攻缅甸并不需要十万人。
他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制定方案,大致意图,是由孙立人和斯利姆的军队从多山难走的缅北展开第一轮反攻,吸引日军主力北上,而他的队伍,则直接由加尔各答或者吉大港上岸,在实兑实施突然登陆,切断敌人退路。这几乎就是走一条日本人进攻印度,完全相反的路线,当然与日本人不同的,是他可能提供的物资支援。
为了这项设想,他不但越俎代庖,插手拟定孙立人廖耀湘,甚至张灵甫的军队的调动,甚至给远在美国,正在为陆军撰写各战场装备需求的布鲁克上校,去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电报,打听空降坦克的实用情况,以及优先提供给缅北反攻的可能性。由于布鲁克获得了两次国会荣誉勋章,根据陆军惯例,已经很难再参与实战,但是褚亭长觉得即使人不来,这份友谊还是有剩余价值可以榨取的。
加尔各答的战役仍然在没完没了进行中,日本人超宇预估的顽抗,使得情况远比褚师座设想的要复杂,由于始终没有抓到一个能代表日本人签署投降书的军官,技术上无法坐实胜利结果,仅仅在总督府上插上旗子似乎是不够的。以至于褚亭长动过让上尉溥杰代表城内日本人签署投降书的念头,当然他恢复理智后意识到这个主意太难看了。
200师发布的最新战报,也没有被几个国家的通讯社采用,毕竟这里很多西方记者也是经历了缅甸到印度的长途撤退,对日军的战无不胜记忆犹新,对国军单方面宣布的 “胜利”倒是不太信任,都采取谨慎态度。而且城里的枪声一直没有停止,有时候甚至相当激烈。
为了体现同盟的价值,褚亭长不仅同意在总督府上悬挂英国旗帜,还特别派出部队为史密斯的特别空勤团解围,该部队解围后,立即去执行次要目标——攻占加尔各答银行。
区区70名英军,着急上火赶到时,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未被中国军队染指过,因为还驻扎着日军一个残破的工兵大队,大约还剩下150人。日军也纳闷,为什么中国军队就是不攻击这里。
褚亭长的故意放纵,使得日军有时间利用挖开的银行废墟,加固工事,负隅顽抗。同时他下令周有福部,不得插手这里的进攻。周有福当然心知肚明,不会追问原因,但是客观上造成了加尔各答的战事迟迟不能结束。
就在褚亭长与维维尔互相算计的时候,在伏尔加河的战场,德军已经开始投降。中午起,整个战线已经没有了枪炮声。
莫斯科时间,当日傍晚6点,塔斯社向全世界报道了这一伟大的胜利,世界各大媒体无不争相转载,几乎所有报纸都将这场胜利定义为“转折点”,报道中附带了斯大林的一段话:我们即将发起反攻不会以1941年边界为终点,我们的目标是法西斯分子的彻底毁灭。
如果放弃成见,必须承认这正是世界人民渴望的那一场胜利了,规模和意义都远比加尔各答的战斗要高很多,至此褚亭长的计划彻底破产。加尔各达小打小闹,没有在这样巨大的光环下引起世界注意。即使到了第二天,攻占总督府的胜利,也没有挤进主要报纸的第3和第4版。只有中央日报头版报道了这场横扫敌15军,歼敌十万余的大胜,重庆街道上张灯结彩,欢庆胜利,也没人计较这个歼敌数字怎么来的。
失利阴影下,日军第二师团开始徐徐向恒河东岸后撤,企图在吉大港附近占据一个立足点,木村仍然没有放弃攻占印度的野心,他需要一个港口作为第二次攻击的据点。陶名章部一路追击到恒河,眼看着日军炸毁浮桥到对岸了。
他的打援战斗至此胜利完成,得到褚亭长的停止进攻,回师扫荡残敌的命令,完成部队部署后,与郭汝瑰一起返回加尔各答。
两人并肩坐在吉普车后座,难免又对时局发表各自看法,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相谈盛欢,差不多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没想到褚师座这么快就拿下加尔各答了,此一战我总算见识了褚师座新式战法的威力。此次到东印度来考察机动作战,可谓不虚此行啊。”郭汝瑰说道。
“是啊,褚师座作战,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我近日给重庆写了报告,将褚师座战法总结为:机动、火力、通讯三样。须此三样优于日军的部队,就能占据战场上风,名章以为如何?”
“汝瑰兄所言甚是,可是以我愚见,其实还有一样遗漏啊。”
“哦?快快说来我听听。”
“初见褚师座用兵,确实调度自如,部署紧凑……表面航看,确实是机动、火力与通讯的完美结合。”
“嗯,愚兄也是这么看的。”
“但是我觉得,还有一样,却是无论旁观还是当事者,都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的。这一样,就是侦察。时至今日,对于师座收集敌情之手段,我还是云里雾里,”陶名章说着骤起了眉头,“按说盟军的空中侦察,都是不分厚薄每战区一样,但是我刚听闻,孙立人将军与敌较弱之31师团交手,交换仍然是1.8比1,当然这也是日军处于防守时,较难攻坚造成的。但是褚师座何尝不是攻坚更为城防坚固的加尔各答?伤亡却远小于日军,所以每每获胜,我都有一种轻飘飘,脚下无基础的感觉。实则孙将军那样的交换比,更让我感觉真实,或者说踏实。”
“原来名章也有这种看法?”
“我从小受西式教育,对帝王将相天人感应的传统历史是不太信的,对于那些神机妙算,其智近妖的历史人物,也是大大有保留的,但是这大半年来,师座料敌几无不中,有时候甚至于空中侦察结果相悖,这一点我确实有些迷茫。”
“也许你们师座,真的是华夏中兴,天降的岳飞般人物。”郭汝瑰说道。
“华夏中兴?单靠一个岳飞也是不够啊,”陶名章摇了摇头,“我听说今年中原大旱,反而是日伪在赈济灾民收买人心。‘水旱汤黄’,呵呵,第一战区汤司令,竟然也并列四祸之一。”
“名章兄,这些事不要多提了,要提防隔墙小人啊。”
“这里是印度,我说说怎么了,重庆也不能把手伸那么远。”陶名章冷笑道。
“是啊,这里确实山高皇帝远……对了,我刚接到国内消息,说是这里的部队要改编。”郭汝瑰似乎有意引开了话题。
“这个我也有耳闻。”
“给了新38师新1军的番号,22师新6军的番号,你们200师恢复第5军番号,褚师座不日将提升少将副军长。”
“副军长?”陶名章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怎么可能,还得来一个军长?”
“不错,要来个军长,人选么,已经定了,所以……切莫说重庆手伸不到这里啊。”
“褚师座自缅北一路与日军血战,不说功劳苦劳这些,只有他能与数倍日军周旋不落下风,我只恨,这里三个师没有全交给他指挥,怎么突然就……是军令部谁想出来的点子,简直是国贼。”
“你莫要着急,这里的人事哪里是军令部军政部能动的,是委座定的。”
“老蒋啊老蒋,简直是老糊涂了。”
“委座怎么会糊涂,你看到的战争,他看到的是政治。褚师座在美国人这里吃得太开,又手握重兵很难节制,你两样可都是大忌。”
“大半国土沦丧敌手,着眼于什么节制不节制的,与宋高宗何异?”
“你这些气话与我说说无妨,切莫到外面乱说,与你,与你们师座都不利啊。”
“反正我对党国失望透顶。把日寇赶回老家,我就退伍还乡。以如此昏聩之党国,与共军周旋,也断然没有获胜的可能。”
“来日方长,别说气话,真要赌气,还不是以民族利益为代价。”
“我退伍回乡,还会以民族利益为代价?”
郭汝瑰含笑,并不回答。
加尔各答内,在英军请求下,褚亭长答应派派炮兵和坦克对空勤团实施支援。入夜后,在坦克抵近射击,和*的攻击下,防守日军终于被击溃。
史密斯的部队终于攻入地下掩体,又经过一晚上短兵相接的激战,大抵将下面残余敌人歼灭。这期间,中国军队始终保持距离,避免任何瓜田李下的嫌疑。
维维尔急等着那里消息。英军发现,日军在短短几周内,已经掘开了一条进入地下金库的通道。如果不是攻城太急,这一两天就能破墙进去了。英军提出,向褚亭长借推土机来清理现场废墟,褚亭长一口答应下来,也不问任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