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在远处观察着山头的情况,他已经通过电台,知道马强的行动失败了,并且受了一点轻伤,现在组长只剩下两个选择,其一是不惜暴露褚亭长,和英国人搞一次冲突,然后趁乱下手。其二,就是看他能不能迅速抢占一个有利位置,在敌人机场警戒圈外某个点,利用微光夜视仪进行一次狙杀。得到林秀轩指令后,他立即领着反器材枪下山,如今天色暗淡,适合他走近一些行动。但是没有副射手确实是一个麻烦,意味着他很难迅速消灭两个目标。
鼻青脸肿的李少尉领受队长任务走下山,他走过那摊瓦砾堆, 6名突击队员正和山下中国军队对峙。
中国军队在山下建立的阵地,架起了机枪,并且找到了几盏工地上的日本探照灯,对准了上面,他一露头就被刺眼的灯光照到,并暴露在机枪火力下。他从山顶豪宅出来时,顺手扯下了一块白床单的一角,现在用的着了。他挥舞着手上白旗,走了出来。
“别开枪,我们是盟军。”
下面没有说话,他可以听到无数的拉枪栓的声音。如果那个指挥官一声令下,一定把他打成筛子。
布鲁卡少校冲出人群,挡到了褚亭长部队前面。
“放下枪,你们都疯了,这是英国人。”他大喊起来。不过他在这里没有实际指挥权,所有中国士兵都不听他的。
“我下来了,我要见你们指挥官。”
少尉高举双手,擎着那块白布下来了。
挡在最前面的221战车机枪塔转动。周有福拿着步谈机,时刻与后面的褚亭长报告。
“老大,是英国人,不是日本人。布鲁克这个狗逼又他们装大瓣蒜挡前面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把他一起弄死得了,弟兄们作证,算战场误伤。”
“你别乱来,他是谁的女婿你知道。”
“那英国人把上面占了算吧怎么回事?那上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你会洋文,得来和他们掰扯掰扯。”周有福满脑子就是这些,与老大想的完全两回事。
“让他们先下来。你们别松。随时准备好开火,明白没?”
“放心……许他们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褚亭长还在等林秀轩决心,最坏打算是火并,他这里火力强劲又是装甲部队,当然不怵,但是那样势必不能在国民党部队继续待了。想必这也是组长需要权衡的事情。
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布鲁克和那个瘦高个相谈甚欢,还握了握手,互相敬礼。平日也没见布鲁克对自己敬礼,可见这些白人骨子里还是把中国军队当外人。
他躲在坦克里思前想后,十分钟内杜聿明那里3次呼叫,严令他“不要搞摩擦”,平时不见美国联络官有什么效率,告起状来还挺得力的。另外,他竟然还接到了罗卓英指挥部的电报,要求他设法弄一辆完好的劳斯莱斯轿车,说是曼德勒会战可能用得着。
正犹豫,突然收到组长文字通讯,让他先放行,然后等着他制造混乱时下手。
布鲁克来到褚亭长坦克外面,砰砰砰敲打装甲。
“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说话。英国人答应把战利品都留下,包括上面所有车子。他们只带走两个人以及一些文件。”
布鲁克以为中国军队都一个德行,无非贪财,所以他很有把握说服褚亭长。
褚亭长钻出舱盖。
“你说的是真的?汽车留给我们?”
“真的,他们说有上面一些餐具,油画,葡萄酒,还有罐头,原本属于伊洛瓦底轮船公司的财产,现在都归你们,还有那些车,是日本人从亚历山大司令部偷来的,也给你,这下你在上峰那里可风光了。”
“行,留下东西,放他们滚蛋。”
史密斯少校一行人出了建筑,卫兵报告,门口所有车辆都被破坏了。不知道谁在黑灯瞎火里,钻过外围警戒,把车底油路全都割断,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少校感觉今天是遇到麻烦了,看来这伙人还真不好惹。
他下令最得力的哈尔森小队,负责警戒搜索,自己亲自带队押送两名要犯下山。
李少尉通过步谈机从山下报告,找到了美国联络官,他说下面中国人反应很反常,但是美国人说可以控制场面,并且同意借出属于联络官的两辆威利斯吉普车,这样可以先行将两个人送到机场,然后先起飞
少校犹豫了一下,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收场。刚才潜入的那个人给了他太大的震撼,能在20几名突击队员眼皮底下差点得手的人,背后绝对不简单。所以,今天他必须小心应对每一件反常的事情。
“弗利中士”他在台阶上喊道,立即有一名壮汉到了跟前“你去里面让克劳福德先别动手,选两个身材差不多的,也带上头套。”
“不是说里面人没用了吗?”威尔士大汉一脸茫然。
“这件事很蹊跷,”他悠悠说道,然后发现手下还站在原地,“你的笨脑瓜想不明白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说着他在那辆劳斯莱斯车盖上打开地图,仔细查看,这座山可以下去的地方可不止正面大路。
林秀轩在山腰丛林里跟着对手的手电光缓缓行动,等机会射杀两个头上戴着头套的家伙。
头顶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那是英国人在处决日俘,当然也是他们撤退的征兆。
哈尔森猫着腰过来,每个人都小心打着手电,照射路边荆棘林,但是毕竟没有夜视仪,看的并不远,而且手电本身暴露他们的位置。
林秀轩躲在瓦砾后面,并不着急。马强受了伤,他有一次半路截杀机会,如果不成,下面还有褚亭长。今天绝不能让那两个货跑掉。
“小心着点儿。他们就在附近。”上面下来红贝雷小声说道。
“那个家伙打掉了彼得森的刀,差点儿干掉他,你知道彼得森从来不会被偷袭,他是那种背后都长着眼睛的人,在突尼斯,他用刀杀死了5个德国人。”
“如果当时我在场,一定会拧断那个人的脖子,我不会像彼得森那样丢脸。”
他们一边说话壮胆,一边从林秀轩边上过去了。林秀轩的手上有些冒汗,即使有夜视瞄准镜,要在一堆空勤团手上干掉两个人也不那么容易。
他将那支装了瞄准镜的三八马枪架到石头上,距离很近不到50米,第一枪干掉一个没有问题,但是这是一支弹仓步枪,未必有机会打第二枪。
上面闹哄哄一堆人下来。通过微光夜视仪,可以看到一前一后两个带着头套的家伙就在人堆里。没有马强在边上,还真是心里没什么底。
他瞄准其中一个较高的,他见过影佐,知道他矮状敦实,所以他当然得优先收拾长谷川,某种程度上说,如果影佐祯昭落到英国人手里,危害要小的多,因为他知道怎么周旋,不会透露关键信息,所以他排第二。
与此同时,徐冲正背着沉重的装备,徒步赶往英国人人飞机降落的区域,他是最后防线,以防这里截杀失手。
林秀轩跟踪目标,然后扣动扳机。
瞄准镜里,目标头部中弹,向后仰倒下。
当然同时英军人群开了锅,几个人迅捷挡在前面开始向这里扫射,和预料的一样,他完全没有机会打第二枪。只得先撤退。
英国人在后面紧追,他们的手电照射到了林撤离后,仍然摇晃树枝,要不犹豫地向预计的方向扫射,满山追杀。
褚亭长在山下,看着上面火光闪烁,不知道组长得手没有。但是很快又看到,一群英国人推搡着一名犯人下来,看来只干掉一个。
他拿起步谈机。
“老周,看到那个戴头套的人了吗?”
“看到了。”
“等我命令,准备干掉他。”
他知道手下一定会对自己不近情理的命令迷惑,但是无论如何,今晚一定不能放跑这个人。
“营长,要是布鲁克挡前面怎么办?”周有福问道,很奇怪,他到是不太在意上峰命令的反常,而是一直在想如何误杀布鲁克,就是这么大仇。
“要是他阻挠,一起干死。”
人群中簇拥着那名战俘,将他推到山下。山上突然又响起几声枪响,远远偏离了那名战俘。射击角度不好,林秀轩勉强为之只是为了制造混乱,给褚亭长制造借口。一群英国人就地卧倒,然后用机枪向山上扫射压制。
带着头套反剪双手的日本人挣扎着站起来,没头没脑地向中国军队的防线冲过来。
“老周,就是现在。”他话音刚落,那边221战车上火光闪烁,将从车前逃走的战俘打成了马蜂窝。
布鲁克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捶地,同时中文大声喊着停火。周有福最终还是没敢动他。
褚亭长心中暗喜,但是进而发现英国人反应反常,他们躲在怒骂的布鲁克身后,迅速从自己战车前通过,没有去检查战俘死活,甚至没有看一眼,也没有派一个人过来连交涉抗议的。
他赶紧转过头,发现联络组的两辆吉普车再向后山去。这件事似乎有蹊跷。
他跳下坦克,迅速冲向死尸,一把拽掉头套,发现不是长谷川也不是影佐。
“这下你满意了?”布鲁克冲过来喊道,“你那个侦察连长是不是神经病?我说过他这种人就不能当连长,你看看他每次枪死尸手表的劲头,还有倒卖军需品……完全是个土匪。这件事我要向盟军司令部汇报,你听到了没有?喂,听到没有。”
褚亭长不理会布鲁克喊叫,赶紧回到坦克上,他得立即向组长汇报。
徐冲气喘吁吁跑上制高点。完成了狙击阵地,如果那边得手,他就安静地撤退。他观察者长草地的起伏,判断横风。这个阵地不是很理想,因为飞机侧门在另一侧,这意味着一旦目标跑到那一侧,自己就无法射击(一般而言,目标爬上舱门时,处于几乎不动的理想状态)。
远处车灯闪烁,有两辆车正在靠近,上面坐着带着瓜皮钢盔的英国人,事情似乎与组长说的不同了,英国人机降肯定没有带车辆,这是美国人的车辆。
在威斯利吉普车前排座位后面,塞着什么扭动的东西,那应该是一个人。
“徐冲,情况发生变化,我们这里失手了。你来最后解决。”
“组长,我看到两辆吉普靠近,也许只有一次机会。”
“优先射杀长谷川。”
“但是他们都蒙着头。”
“长谷川大概搞了3到4厘米。”
“200米外,身高不容易判断。”
“……总之,用你的判断力,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吉普车转眼到了临时机场,一架dc3已经发动起来。可以看到英军士兵推搡着两个戴头套的人向着飞机过去。其中一个似乎不服,非常倔强,另一个则顺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