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已经到了这辆四轮搜索车下面。副艇长转身,正好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老头子,赶紧敬礼。
“真没想到他们会派你来当侦察部队的连长,完全是中国式的胡闹。他们为什么没有提升你的军衔?”
史迪威微笑着说道,全程英语,语速很快,他的话听着很尖酸,褚艾云没有搭理他,这让史迪威确信眼前这个人,其实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必须提醒你中尉,不管你的上司出于何种宣传上的目的,把你派来糊弄糊弄,都打错了算盘;我这里可不需要三流演员,所有人都必须抵近到,可以看清日本人有几个鼻孔的距离,你明白了吗?”
“是。”
“看来你没听明白我的英语,才会回答的这么轻巧。”他笑着摇了摇头,“关于第5军的牛皮我听到的太多了,能够随随便便把一个半年前还是老百姓的人找来当连长,绝对是我见过最荒谬的事情。”
“是。”
“见鬼,要是翻译在就好了,我真不想看到这傻瓜只会说一句‘是’。”
“我敢保证,我的副连长一定听懂了你的话。”
蒋纬国带着一顶德国钢盔,从装甲车炮塔里钻出来,他的军容较之上衣扣子没扣的史迪威更加的严整,车站旁吊儿郎当站岗的英国兵,抬头猛一瞧见,差点失足从月台上跌下去,直到一秒钟后才意识到,其实是一个中国人,并不是隆美尔从非洲一路打到这里来了。
史迪威扶了扶眼镜,一时没认出这个人是谁,但是很眼熟。他映像里,国军不可能有一个连长能说英语,但是这个人的英语还带一点儿德国南方口音。身边的梅里尔少校比他先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上个月他一直在为总统整理有关国民党政权的报告,其中包括驻华大使馆收集到的,有关蒋的各种黑材料和家人照片。他赶紧在史迪威耳边耳语了几句。
“原来是蒋上尉,我完全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前线。你们能够下来说话吗?”史迪威保持住了镇静,没有显得太过吃惊,当然他对蒋纬国和褚艾云站在高处看着自己也有些不满,。
两人跳下战车,与这位少将以及旁边的少校握了握手。史迪威固然傲慢,但是他对褚艾云满手机油倒也不在意。
“上尉,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我们必须搞清楚日本人在前面25公里的地方部署了多少军队,但是他们派你来,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我只是最普通的中国军人,我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
“但是,这是一项并不适合你去做的任务。”
“我不去,难道让修理连去?”蒋纬国笑了起来。
“将军,我听到了你刚才的担心,我和我的副连长,并不是来演戏的。我们就是来为柳团长的599团侦察敌情的。”
“希望你清楚这项任务的危险性。”史迪威说道,之前对褚艾云的奚落当然都是真心话,但是对眼前这个人的安危,他确实也有几分忌惮。
“请长官放心,我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军官,我知道怎么侦察,怎么脱离。把任务交给我就行了。”
距离这里300多公里外,林秀轩的小组正在监听仰光附近日军的调动。日本陆军一个月前刚刚更换了密码本,所以正处于有恃无恐的状态;日本数学家对日本的击中密码进行了评估,对相对简单的陆军密码的结论是,需要2个月才可能被破解。当然秦小苏将可以将日本人预计的有效时期,压缩到了一分钟左右。
由于缅甸都是些穷山恶水,架设电话线进度严重拖后,所以15军指挥相当依赖无线电。饭田发出的电文源源不断地被特别小组收到。
在接收并破译电文的过程中,还接收到了副艇长发出的信号。他随身携带的设备被设定为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发送一个信号,如果特别小组刚好在附近,就可能接收到。
秦小苏接连截获3次发送的信号,每一次方位都有所不同。所以判断副艇长应该是在某种速度很快的交通工具上,自北向南行驶。参考信号的有效距离,不难发现,最大的可能是沿着仰曼铁路南下了,但是不知道回去哪里。林秀轩原准备派马强开吉普车到曼德勒附近窃听地下电缆上的铁路信号,以判断列车停靠位置。但是秦小苏及时监听到了,自曼德勒附近潜藏的南机关特务发出的数份电报。电报详细描述了他想要的所有情报,电报说,一支由9辆小型无炮塔履带车辆,和四两轮式侦察车辆组成的小分队,沿着铁路南下。装甲车辆上清晰可见的青天白日勋章,战术编号做过伪装,但是从装备判定,属于第5军。最后还通报了这列列车将直接到达最前沿的良礼彬。随后到达的是,第5军599团,目前在腊戌候车。
随后,秦小苏再次截获南机关发给15军司令部的电文,电文通报国军先遣队可能由一名重要人物参与,目前获得的传言表示,可能是蒋的一个儿子到前线,而且可能有美国军队重要人物随同,因为监视到第英缅步兵旅旅长法凯,要求英国工兵在良礼彬附近建设了一座机场,并且有一些吉普车在4天前到达,司机着美军制服。
看来整个缅甸的情报,真的是一团糟,盟军方面完全被敌人渗透的千疮百孔,不过这一点对林秀轩也有好的一面,在他失去大型无人机支持以后,南机关成为了他的主要情报来源。
他甚至已经完成了一张缅北间谍电台的图谱,将那些经常出现的通讯地点,完整标注出来。当然通过偷听日方电文,还可以对独立军的部署有大致了解。铃木以下,收编在册的独立军,一共有18个支队,以数字为编号,人数超过2万。
不难猜到,褚艾云应该是随同侦察连南下了。如果真的行动,无疑面临巨大的风险,他知道饭田的部署,大约有一半兵力在北面阻挡可能的援军,而盟军对此还一无所知,如果拿区区一个战车连,沿着铁路南下深入一两公里就会被干掉。
现在他只能将自己掌握到的日军部署情报,对着褚艾云所处的方向进行广播,即使无法完成通讯,相信他的设备足够可以单方面接收到信息。
距离铁路不远的侦察连连部,史迪威将一张地图摊开在221装甲车微微倾斜的前装甲板上。他与蒋纬国一起在研究第一次前出的计划,他们在前进路线上用字母标注了十几个村落,这是史迪威想搞清楚的,可以看到所有的村落都集中在铁路两侧。
褚艾云以修车为名,躲到不远处树林里,想查看设备有没有记录到什么信息。实际上这么多天来一直没有接到特别小组信号,他已经开始绝望了。但是就在他偷偷查看的时候,液晶显示器上开始挑动文字。这是一份言简意赅的情报,配合一张数字地图。由于带宽有限,通讯总共经历了30秒,然后停止了。
他知道林的散射通讯计划,这种计划需要对准一定的角度,所以特别小组一定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且从发来有针对性的信息看,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看到了日军沿铁路密密麻麻的十几个中队番号,虽然没有敌人武器配置的信息,但是从兵力上看,至少有一个完整的联队,横亘在前面大约一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就算200师599团随后几天就会到,恐怕也无法突破。不过好在,自己及时掌握了一手信息。敌人的情报优势,让他们的部署太过极端化,完全等着在铁路两侧歼灭599团,而在锡堂河东岸,并没有什么兵力。
他回到连部时,史迪威已经绝尘而去。蒋纬国正在地图前驻足研究,有些愁眉不展。
“连副,你来的正好,我和史迪威将军已经初步拟好了方案,你来看看。”
褚艾云赶紧凑过去,看了几眼,心说要死。史迪威的计划,准备将侦察连分拆成三个排,在黎明时分沿铁路两侧行进,分别攻击三座村落。
“长官,为什么要分兵?”
“时间不够,只能这么做了。趁着日本人还在睡觉,打一下就撤回来,罗奥将军的航空侦察部队会同时抵达,从空中看看敌人在后方的调动。一旦调查清楚, 599团上来就可以打开一个正面,也算替亚历山大解压。”
“用我们那些装甲还没有手指头宽的车辆从正面发起攻击?那不是很傻?”褚艾云质疑道,他当然不能直说三个排会在几分钟内被交叉火力干掉。
褚艾与一语,勾起了蒋纬国的担心,实则他也发现史迪威沿铁路南下的计划太过直接,直接的日本人不可能猜不到,但是碍于太想替中国军人挣面子,没有提出疑问。
“时间也有问题,你想,黎明时分静的出奇,一个排的cv33出动, 三百米外就能听到。并没有什么突然性可言。”
“但是只有如此,才能让敌人从纵深调动兵力。”
“只在表面打一下,能调动多少日军?再说,航空侦察要是有用,怎么没看到上个月日本人骑自行过来?它来早了天还黑着,来晚了,日本人大车过去了。你信英国人的协同能力?”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这里没有阶级之分。” 蒋纬国意识到,副连长必然是有设想。
“有没有想过在夜间度过锡堂河,从东面沿河长驱直入,搅和日本人一个天翻地覆。这样航空侦察也好,英国人在仰光无线电监听也好,都可以趁乱获得更加准确的敌人部署和番号情报。”他当然很清楚,避开铁路,就避开了日军主力。
“就凭我们一个连?”
“不,一个连太多,那些cv33动静太大,车身又太低渡不过河,就别去了,用221战车就行了。侦察嘛,一双眼睛就够了,去太多容易坏事。”
“让我想一想。”蒋纬国觉得副连长说出了一个大胆到他都不敢设想的计划,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德军入侵波兰时,他在第8步兵师,负责从边境沿着奥德河向东平推,当时波兰人沿着该师可能进攻的主要通道进行了部署,要冲地带还埋了*,但是该师先头部队,就是渡过奥德河,从北岸快速突进,结果进攻中没有遭遇太大损失。倒是后续平主力部队,受到阻力,损失了一些装备。
“夜间渡河可行吗?”
“放心,我和杜将军查阅了英国人锡堂河的水文资料,在宽阔处,水流较平缓,水位也低,尤其这个月份,可以渡河的地方很多,我都做了标记;而这两天的月相……下半夜会落到地平线以下,十分有利于隐蔽渡河,我可以带一辆车带头过去给全排淌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