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强华是五月底的一个周末过来的,还带着他们的父亲。
沈如萍病情加重,转到了双人病房,另一个病人刚出院,房间里暂时只有她一个人。
父女、姐弟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本该是嘘寒问暖的温馨场面,却由于亲情淡薄让整个聊天气氛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沈父却没有一点怜惜的模样,冷着眼看床上病入膏肓的女儿:“你这就叫自作自受,为了那样一个人渣,葬送自己的一生。”
沈如萍靠着枕头撑起来了半个身子,语气虚弱:“你就连最后一点关心都不愿施舍给我么?”
“从你不听话跑出去开始,我就没了你这个女儿。”
“为了一万块钱彩礼让我嫁过去当一辈子的保姆就能如你的愿是吗?别人家躲都来不及,你却硬要把亲生女儿送过去。”
“我那是为你好,十里八乡就数他们家条件殷实,你嫁过去有吃有穿不用出去卖苦力,再说,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你自己挑的差点要了你的命。”
沈如萍因情绪激动又难受起来,原来也有时间改变不了的东西,她突然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
“都少说两句吧。”,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沈强华走到了他们中间,开口阻止两人再说下去。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沈如萍看了沈强华一眼,把提前想好见到他要说的话说出来:“小华,姐这辈子没求过你,看在姐从小把你带大的份上,帮我照顾一下子瑜吧,他是我唯一的牵挂。”
提到这一切恶果的根源,沈强华控制不住的朝她吼:“我读完大学去接你的时候,你执意不走,非要给那个畜牲养儿子,我告诉你,那个畜牲让我恶心,他的种更让我恶心。”
沈如萍落下泪来:“孩子是无辜的,他很乖很聪明,以后会有出息的,只要你对他好,他会报答你的。”
“你别做梦了,赌鬼的种会有什么出息?你还想让他进沈家的门,把我搞得家破人亡不成?”
沈如萍被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震惊到失语,读了十几年书的人,竟然还会生出这些邪恶的想法。
几分钟前,宋子瑜就抱着保温桶走到了病房门口,后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透过玻璃,看见两个高大魁梧的背影,是他小时候心心念念着的亲人,到头来真是做过的最大蠢事。
他咬紧牙关,闭口不言,他不想看见这两个人的真实面貌。
后面的话他不想听了,抱着保温桶走向了远处的楼梯,就算他以后饿死,也绝不会找这家人要一点吃的。
宋子瑜就快要在楼梯口消失的时候,叶瑾秋才从厕所过来,他想跑过去叫人,途经门口时发现里面有两个黑衣服的男人。
他止住了脚步,没等到听完整苍老的男声说的一段话,他就推开门冲了进去。
在三人都还没有所反应之前,叶瑾秋一拳把说话的老男人打翻在地,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周身弥漫着戾气,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沈强华看着眼前一幕目瞪口呆了几秒,才抡起拳头砸过去。
叶瑾秋比他高出半个头,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臂,脚往他肚子上一踩,三五秒就把人抵在背后的墙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沈强华使尽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禁锢,嘴上还不饶人:“你就是那个畜牲的种,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生下来就应该丢臭水沟里淹死。”
叶瑾秋用膝盖用力顶了他肚子一下,眼中跳动着的愤怒火苗越烧越旺,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再说一句试试!”
沈强华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沈父从地上站起来,眼看儿子不是对手,赶紧上前去把人分开。
沈如萍着急地喊他们停手,但她精神不佳,细小的声音被完全淹没。
“你到底想干嘛?”沈父心里知道是他们说的话难听,但为了面子,坚决不能承认。
叶瑾秋听见身后的微弱声音,不得已松开了手,指着他们说:“对着亲人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你们还配称作人吗?你是什么好种?就你这下流的素质,怕是连一块社会的边角料都不如。”
他想到之前宋子瑜说过的话,幸好没见过,不然真脏了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沈如萍让他们走了,她早想过会是这种结果,不过是还存着一点对亲情的渴望和期待罢了。
叶瑾秋坐下来,了解情况后,把积攒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沈阿姨,可能你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一种关系超过了兄弟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宋子瑜的。”